柔情的目光仰望著他,心中荒涼的情感田野在這瞬間被犁開了。
「別這樣看著我。」嚴肇雎說。
「為什麼?」
「因為,那會教人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她依著他的字句重復一遍。
嚴肇雎沒有再說話,托起她的臉龐,落下一抹深吻。
靶謝她的抉擇,感謝她的赴約,再沒有一刻比現在的他還要充滿感謝。
停下親吻,「這就是我的情不自禁。」
小弟說得對,劃貢多拉船的船夫很會唱情歌,但是,她身旁的男人唱得更好听,他不劃船,只給人溫暖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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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她換好衣服,圍上她的紅色圍巾,哼著歌曲,步履輕盈的往樓下走去,腕上的貢多拉船手環失而復得,她的好心情溢于言表。
毛球露露是第一個對她發出質疑的,毛茸茸的身軀輕巧的躍上樓梯扶手,睜著牠龍眼似圓呼呼的眼楮,痴痴的望著神采飛揚的裴香堤。
裴香堤伸出手往牠的下巴搔弄,不消須臾,毛球露露就臣服了。
「早,芙蘭采斯卡!」
「早,香堤,要出去?」捧著供養在瓶中的鮮花,點綴的放在櫃台上。
「嗯。」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拍拍包包里的素描本,今天她和嚴肇雎約好要去素描寫生。
芙蘭采斯卡趁著空閑走過來,附耳在她耳邊問︰「昨天那涸英俊的男人是誰呀?天啊,好帥的男人,昨晚有兩個人似乎眷戀得不肯分開呢!」
驀然,她臉一紅,「芙蘭采斯卡!」她嗔惱害羞的跺了腳。
見狀,芙蘭采斯卡眼楮登時一亮,似是被這可愛的動作給吸引了,連忙賴著裴香堤央求,「香堤,教我,快教我這個動作!」
「啥?」裴香堤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我覺得東方女孩有好多可愛的動作,澤拓就常常說我太粗魯了,一點都不像東方女孩那麼秀氣可愛。」她的表情很是懊惱。
沒法兒,從小生長環境不一樣,文化背景迥異,相對于女性的要求也就截然不同。當芙蘭采斯卡羨慕裴香堤的可人之際,裴香堤也羨慕她與生俱來的熱情和活力,還有她的落落大方。
「如果妳變成和東方女孩一個樣,那妳就不是香多涅的芙蘭采斯卡了,相信我,雖然我沒見過澤拓,但是,他喜歡的一定是原本的妳,因為芙蘭采斯卡也有我所羨慕的東西!」她真誠的說。
「真的嗎?謝謝妳,香堤!」她從櫃台的抽屜里拿出一張明信片,「妳看,這是澤拓寫給我的卡片,他說新年之前,一定會趕回來和大家團聚。」芙蘭采斯卡臉上也有著愛慕、幸福的表情。
「對了,妳用過早餐了嗎?」她問。
裴香堤搖搖頭,「還沒,我怕時間來不及。」
「喔,Signorina,這樣不行的,快去餐廳吃點東西。」不等她拒絕,芙蘭采斯卡已經推著她住餐廳走去,揚聲呼喊著侍者送上熱騰騰的早餐。
「別急,慢慢吃,待會約定的人到了,我會請他坐在大廳稍等的。」芙蘭采斯卡淘氣的對她眨眨眼楮。
裴香堤沒再推辭,接受了香多涅溫暖的拿鐵和豐盛的烤面包。
等她滿足的走出香多涅,嚴肇雎的身影就站在前方,她拎著佩魯賈太太為她多準備的一份早點,躡手躡腳的靠進那面對著聖馬可教堂、獨自抽著雪茄的男人。
黑色斗篷大衣不時在風中幾度吹揚,望著他吸啜著雪茄的神態,為此,裴香堤又是深深著迷、眷戀。
有沒有一種感情,是一種全然徹底的喜歡,對方的笑容、對方的生氣,對方的一言一行,乃至于每一個動作,都毫不保留的崇拜著?
有,她肯定的點頭。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讓她懵懂的感情澎湃不已的對象。
「等很久了嗎?」她抓著他身後的衣服,淘氣的問。
嚴肇雎轉過身來,捻息了手上的煙,捧著她的臉,帶著微笑,沒有回答。
「怎麼了?」她模模自己的臉,一臉困惑。
「有沒人說過,妳的臉像是裹著糖霜的蛋糕,讓人忍不住想嘗上一口,看看是不是一如想象中的甜。」
「你……討厭。」她用抓緊早餐的手掄了他的胸膛一記。
「這是什麼?」
「香多涅的佩魯賈太太的拿手早餐,喏,很好吃的哦!」她獻寶似的捧到他面前去。
兩人要離開之前,裕子匆匆的拿著裴香堤的紅色圍巾,推門及時跑了出來。
「請等等,外頭天冷,別忘了。」
「啊,我的圍巾!謝謝妳,夫人。」她感激的道謝,也為自己的迷糊感到不好意思。
裕子就像自己的母親一般,幾次望著她溫柔寬容的模樣,裴香堤總會想起母親,懷念不已。
「開心的去玩吧!」裕子朝她揮揮手,彎著身子目送他們離開。
她把自己的手交到嚴肇雎的手中,十根手指在他斗篷大衣的口袋中交纏,有時他存心擰疼她的指尖,只為招來她抗議委屈的一眼,有時她輕輕的搔搔他的掌心,只為了惹他警告性的一瞥,這就是戀愛中的情人會做的傻事吧!
太快?不,愛情沒有一定的程序步驟,只要遇見對的人,三兩個小時都足以澎湃得宛如火山爆發。
俗稱卡里的長長威尼斯巷道,他們走過一個褐色薄磚砌成的小教堂,白綠色相間的大理石,小石子噴泉及綠色的老窗,最後來到緊鄰著運河的水道旁,空氣里的濕氣夾雜著不遠處咖啡店里的香味,深深的迷惑兩人。
聖誕節後的假期里,商店開得三三兩兩,新年的味道時濃時薄,當妳忽略忘記時,歡樂的氣氛會讓人想起聖誕節剛過;當妳懷念著耶誕舞會的喧鬧熱絡時,浮在水上靜謐的威尼斯又會讓人誤以為那是一場不曾存在的幻境。
「去哪?」她問。
「佛勞瑞安咖啡館今天有營業,想不想喝杯咖啡?妳可以坐在戶外的咖啡座上,進行妳的威尼斯素描寫生,晚一點,妳可以到處踫踫運氣,看看有什麼有趣的店。」
「嗯。」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喜歡上一個人,她知道自己開始變得有些傻氣,不管去哪里、做什麼,只要有他在身邊,什麼都好。
點了兩杯咖啡,她和他分享著佩魯賈太太的獨門手藝,雖然溫度散去,但是嘗在情人的嘴里,仍別有滋味。
「當初為什麼想來威尼斯?」她以為華裔美籍的他遠離了台灣,美國就是他的故鄉,為什麼他又再一次的遠離,來到這截然不同的威尼斯?
他伸出手指著前方,示意他將視線落向他指末的地方,「妳看,有個華人作家這樣描寫威尼斯,那些浮在水面上的房子,就好像是落在水面上的紙船那麼的脆弱,而他們卻還是隆重的裝飾著自己,以為自己要天長地久的留下來似的,不相干的人看了會有一點心疼,而我之所以來到威尼斯,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心疼。」
裴香堤靜靜的領略他的話語,遠方那紅色薄磚的牆面,像紙船似的房子,她品著咖啡,握著書筆,仔仔細細的描繪著,將眼前的模樣收集在她的書本里。
「會不會無聊?」她問著嚴肇雎。
她就這樣著迷的對著威尼斯的景致一隅一隅的畫著,而他始終微瞇著眼楮凝看遠方,連吭也不吭一聲。
他調回視線,溫柔之余還惡作劇的揉亂她的頭發,然後熱切的親吻她的臉,那像糖霜似的臉蛋,一如想象,女敕甜得教人難忘。
撒嬌的撲倒在他懷里,「你還有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