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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佳鏡 第22頁

作者︰方蝶心

連浩延可笑的想,如果一切都回到原點那該有多好,回到他們相識的最初,就從那個肇事的口香糖開始。

是不是這樣,他就可以忘記母親的死亡,忘記父親的外遇,忘記她是嚴莉芳的佷女兒?然後單純的愛著彼此。

睡得極好,在雲般柔軟的床褥上醒來,被窩里暖度恰到,只是兩鬢有些微疼,但那已經是蘇菲雅這陣子睡得最好的一天了。

她瞪著惺忪睡眼,陡然發現,昨晚的禮服還穿在身上,而這並不是她在潘芭杜的房間,猛的撐起身子,滿是驚訝的坐在床上,目光往四周梭巡。

「你醒了。」

循聲別過臉去,只見連浩延雙腳交疊的坐在角落的那張鍛鐵莨苕葉圖紋的椅子上,捧著一本厚重的書籍,目光眨也不眨的望著她。

她恍然大悟的想起,這是他的臥室,是她霸佔了他的床。

「對不起……」趕緊跳下床,東拉西扯著礙手礙腳的禮服,免得不小心絆著自己,跌得四腳朝天。

「去梳洗,然後出來吃早餐。」說完,他起身把書本往椅子上一扔,便率先走了出去。

蘇菲雅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所措的感覺又再一次的萌生。

水籠頭下,她雙手汲水撥向自己的臉,讓微冷的水驅散茫然的恍惚,讓她頓時清醒過來,腦海里不住的想起昨晚的宴會。

委屈又在腦海里轉了一遍,仗勢著酒意,她啼哭的喊著恨他,卻口是心非的依賴他,又是咬人又是罵他,可最後,她清楚的回想起,他又深深的吻了她,如同往昔的熱戀那般。

抬起頭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手指撫上那唇,「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從一開始,你要來要走,好像都不是我可以掌控主導的,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

寂靜的回應,她感到空前的沮喪,單雲弋太高估她了,竟然要她勇敢面對,她若能勇敢,今天就不會是這般局面了。

換回自己的衣服,她把絢爛不屬于自己的華服放在另一張莨苕葉圖紋椅上,然後戴著抑郁的情緒走向餐桌。

「我先回去了。」她沒有看他,轉身就要離開。

「坐下來陪我吃早餐,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還有話要說?會是要跟她說什麼?不會是要指責她昨天的愚蠢吧?忐忑的拉開椅子,蘇菲雅把頭低垂到極限,靜待他批示裁決她的生死。

「昨天,」沉吟,連浩延正斟酌著字眼,「謝謝你了。」

她詫異的回望他,「謝謝我?」

「對,謝謝你,關于榆木燈箱琉璃鏡,二分之一已經屬于你。」

呵,她贏得二分之一的榆木燈箱琉璃鏡?可她好像一個名字也沒記著。

「喔……」無意識的低應一聲。

為此她還是耿耿于懷,連浩延竟然要去認識每一位賓客,看來,他根本是急于把她甩開,只是他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點,經過這些年的分別,她早就學會了認清自己的身分,不敢再去空想那些浮泛不可預期的未來,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嚴祖妍了。

可是,心還是忍不住覺得酸楚。

「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同時這也是一場賭注。」

又是賭注,她能夠賭的都賭了,蘇菲雅實在不知道,一無所有的她還能跟他賭什麼?

「你說吧!」她在心里嘆了一大口氣。

「我要結婚了,就在兩個禮拜後,我希望你能擔任婚禮的伴娘,這次的賭注就是這場婚禮,只要圓滿落幕,你就可以把榆木燈箱琉璃鏡帶回潘芭杜去。」

渾身的血液急速冷凍,她感覺自己仿佛跌入極地的冰河之中,凍得無法掙扎,只能靜靜的等待最後第一絲溫度褪去、死去。

他要結婚了?沒有听錯吧!他說他要結婚了……原來——

呵呵,她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臉部的線條乖張的吊詭。

「賭不賭?」連浩延追問著她的回答。

她沒敢看他,怕自己一見他,強作的鎮定就會像傾毀的牆垣,瞬間崩潰。

「……我知道了,我賭。」她的聲音顯得縹緲,手指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掌心。

這感覺,她想,這輩子都會銘記在心吧!

「需要什麼幫忙,屆時再請武先生告知我一聲吧!」她頂著最後的尊嚴,推開椅子,忽地又停下腳步,「對了,恭喜你。」勉強的扯出一抹笑。

是怎麼離開連浩延的宅第,蘇菲雅不知道,感覺雙腿反覆的邁動,她整個人輕飄飄的,再醒過來,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潘芭杜的床上。

她望著那盞燈,呢喃的低喚著姑姑,「姑姑,這就是結局了吧,姑姑?遺憾,也該上劃上句點了,是不是呀,姑姑?」

這廂,連浩延始終坐在那張椅子上不曾離開。

單雲弋說的沒錯,是他扼殺了她的青春,如今要把她推向追逐幸福的步伐,她卻害怕的縮回了腳,忘了怎麼爭取,這是他的罪孽,是不是叫她再一次徹底的心死,她才有重生的機會?

好難,決裂好容易,修補傷痕更是那麼的難,連浩延千頭萬緒的無法可解。

第九章

私人俱樂部的包廂里,兩個男人靜默的對峙著。

許久,連浩延捧起酒杯,為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喝嗎?」他問身旁的人。

不等單雲弋回答,他已經自作主張的也替他斟了一杯,然後逕自端起自己面前的這一杯,輕嘗淺酌起來。

「還喝,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喝——」單雲弋嚴肅的搶下酒杯。

「對我而言,喝酒沒分什麼時間的。」

激動的手臂一把揪住連浩延的領口,硬是將他從沙發上扯了起來,「連浩延,你給我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場婚禮?新娘呢?哪個倒楣鬼是你的新娘?」

「那不重要,總會有人來扮演這個角色的。」他雲淡風輕的說。

「太過分了你,我是這麼小心翼翼的看顧著她,你卻總是這樣輕忽。你知不知道,你讓我覺得我是幫凶?當初寧可讓她死在貧民窟,又或者,她會在貧民窟里勇敢的存活,也不至于這麼多年以後,還要遭受你這種對待,你真要她再死一次嗎?」

「雲弋,本來就是你不該,你不該自作聰明的策劃這場陰錯陽差的戲碼,讓我出現在她眼前,錯過的,就該錯過。」連浩延狠狠的掙月兌他的箝制。

「難道你就要這樣繼續逃避下去?既然如此,當初你一走了之便罷,又何必要我處心積慮的找尋她的下落,最後還勞累我得親自到貧民窟將她帶回潘芭杜?你該讓她自生自滅算了,或許她在貧民窟會活得更像她自己。」向來溫文儒雅的單雲弋,這一次是真的不得不動怒了。

「你明知道我不能——」他對著單雲弋回以咆哮。

案親透過管道聯系告訴他,關于她的動向,可一听到她就要來美國尋他,連浩延不作他的想連夜逃得不見蹤影,然而內心卻又割舍不下她,只好央托好友單雲弋找到她的下落,代為照料,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是他懦弱……

「既然不能,你為什麼又會對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你心里明白,她從沒忘了你,即使你這麼無情的對待她,她還是如此,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何苦要在她面前娶另一名女子,然後把她逼上絕路?」

「我希望能讓她清醒,重新擁有她自己的人生,不再被過去所羈絆。」

「那也該是由小妍自己來選擇,而不是你在操控,搞什麼狗屁假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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