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裕棠揉揉發疼的頭,「我知道,妳先出去,這事情我來處理。」
「謝謝季先生。」總機小姐彷佛是得到什麼特赦似的,歡天喜地、眉開眼笑的跳躍著離開。
手指在桌面上煩躁的敲了一陣,許久,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才抓起電話撥了安郁茜的號碼。
他以為會听到她抓狂肅殺的嗓門,誰知她聲音溫柔可人甜美異常──
「喂,哪位?」
「郁茜,是我,妳有急事找我?」
「嗯,可是你好忙喔!人家找了你好久欸,總機小姐一直說你在開會中,又不肯把電話轉給你……」她委屈得像個小媳婦。
「對不起,大客戶來公司討論合作事宜,所以不方便接電話。」
「那現在會開完了?順不順利?」她撒嬌體貼的問,無視于賀德在一旁不斷的做出嘔吐動作。
「還算順利,待會還得忙上一陣子,對了,妳找我什麼事?」
「人家好久沒跟你見面了,很想念你……」
「我也是。」
「季,明天我出外景拍照,後天才會回來,周末晚上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她的口吻有著誘人的神秘,彷佛包裹了一顆會彈跳的糖果,帶給人無窮的驚喜。
「周末晚上?」他沉吟了一下,「後天我得出差洽公欸,而且周末恐怕也趕不回來。」
「啊!你要出去工作,這麼可惜……」她高亢的情緒陡然跌落谷底,失望得無法言語。
「妳要給我什麼東西?」她的沉默挑起他一點好奇心。
「當然是你最喜歡的啊!可是你竟然要出差,而且周末還不能跟人家一起過,看來我只好把門票送給同事了,可惜,那還是人家透過管道,好說歹說才拜托朋友搶到的門票欸。」她很沮喪,真的很沮喪,彷佛是低垂入泥的花,不經意的還把禮物的內容說了出來。
是門票!她要給他的東西是門票!而且她還言之鑿鑿的說是他最喜歡的?難不成……難不成是洛杉磯湖人隊和邁阿密熱火隊的精采球賽?!
打從投入StarTrek的工作開始,季裕棠已經很久沒有機會去球場看球賽了,能忙里偷閑的看一眼電視轉播,就已經夠叫他心滿意足的,這久違的機會著實讓他整顆心都蠢蠢欲動。
他阻止她掛電話,「郁茜,我盡量趕回來……不,我一定會趕回來的,我們就約這個周末踫面,OK?」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亢奮,一再的確認。
「真的嗎?裕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麼這個周末見嘍!」
「對,一言為定。」
「我等你喔,掰掰!」
兩人歡天喜地的掛上電話後,安郁茜趴在桌上笑得久久不能自己。
他答應了,他當然會答應!沒有男人會不答應的,尤其是听到門票兩個字。
「安姊,妳確定不要聘請保鑣嗎?我擔心季先生一個抓狂,會把妳殺了欸。」賀德的嘴邊還掛著笑意,根本不是真的擔心。
她別過漲紅的臉,臉上四散著發,用食指挑了去的問︰「小賀,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惡啊!可是一想到他臉上即將出現的表情,我真的忍不住要大笑欸!炳哈哈……」
「安姊,我必須要替季裕棠說句公道話,妳真的很可惡,而且是可惡至極,是我都不會放過妳。」他捧著笑得發疼的肚子指責她,可是又忍不住欽佩她的鬼靈精怪。
周末的夜晚,季裕棠及時趕回,然後在跨入豪華現場的第一秒鐘,他的臉當場慘白如鬼。
萬萬沒想到,當他不惜千里迢迢的趕回維吉尼亞州時,安郁茜這個磨人精送給他的不是洛杉磯湖人隊和邁阿密熱火隊的精采球賽,而是一場空前絕後,沉悶又愚蠢的布道大會。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非但沒踏上夢想的籃球場,竟還嚴重錯過球賽轉播。
一整個晚上,他跟安郁茜兩個人像個傻子似的跪坐在會場的一隅,听著不知哪來的神棍在這莊嚴的會場里大放厥詞,他听得耳鳴不休,雙腿跪得瀕臨殘廢,渾身因為過度疲累的酸疼不堪,這就是她送給他的大禮。
好不容易捱過非人的折磨,他抖著雙腳走了出去,連頭都不敢回。
「今天是不是很充實?」她興高采烈的問。
「嗯……」他勉強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應著。
他看看手表,感到一陣哀傷,因為球賽已經結束了,他真想痛哭一場。
「裕棠,還想不想去哪里?」安郁茜精神抖擻的問。
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明天一早上班還要報告,我得回去準備資料。」
「喔,那我們就回家嘍!」
「嗯。」他感激涕零,因為終于可以回家。
他覺得自己像含冤待雪的苦命人,苦苦傻傻的等著沉冤昭雪的一天。
快了、快了,只要在即將到來的跨年酒會上,安郁茜能夠大聲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他肩上的負擔也就得以放下,一切辛苦都值得。
第八章
賀德坐在位子上翻著嬰兒床的目錄,聚精會神的仔細挑選哪一張床才是物超所值的好,待會下班後好順路買回去給老婆一個驚喜。
「安姊、賀哥,待會我先走了喔!」依恩站起身把所有東西逐一的歸檔,好早點下班去。
「嗯,再見!」
「掰──」安郁茜懶得連揮手都懶。
賀德循著軟散的聲音睞來一眼,「今天是周末,妳怎麼有時間在這里發呆流口水,妳的進度呢?」
「啥?」她托著腮幫子,懶洋洋的。
「進度進度,季先生還沒甩了妳,妳的屏風永遠不會到手。」他嚴厲的提醒。
「小賀,我只能說他真的毅力過人,任我怎麼掐呀踩的,他就是不跟我切。」
「那今天晚上呢?不去約會,不去制造壞印象嗎?」
「男士之夜,女賓止步,連馬克都被扔出來了。」她努努鼻子,指著一旁角落不斷發出哀鳴的無辜小馬克。
「沒錯,男士之夜,嚴禁女人靠近一步。」一旁的依恩附和著,沒頭沒腦的又急著插話,「安姊,如果妳還想跟妳的男人長長久久下去,就絕對不要在男士之夜出現,那會很掃興的,我上個女朋友就是這樣把我惹毛,我就跟她說掰掰了,管她再美麗再可愛都一樣。」他義憤填膺的說。
賀德挑挑眉,「正好,那妳還在等什麼?」
安郁茜振作精神,「依恩,你說的是真的嗎?」
「沒有半點虛假,男人跟哥兒們在一起時最討厭黏答答的女人了,尤其那個女人如果還不識相的當場恃寵而驕,那鐵定會被痛恨到死。」
「唔,這麼嚴重啊!」她摩拳擦掌,戰斗的精神彷佛又回來了。
「當然,所以不要貿然挑戰,走了喔!」依恩留下他的金玉良言,就整裝下班去也。
「快去吧,等妳好消息,最好下禮拜一就可以看到叫人思思念念的屏風。」賀德闔上雜志,跟著離開工作室。
安郁茜喝干了桌上的可樂,揚手一抹,馬上又是朝氣勃勃的姿態,「季裕棠,納命來!」
半個小時後,她出現在季裕棠的公寓樓下,和藹可親的管理員理所當然的對她這個東方可人兒放行,是以她長驅直入的直搗黃龍,準備一窺男士之夜的真面貌。
她仰頭一望,八樓的窗子透出屋里的燈火通明,不時有熱鬧喧嘩的聲音從窗口流泄,她看見人影的穿梭,想到她的到來將打亂今晚的熱鬧,禁不住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走了進去。
八樓公寓里頭,男人們正圍著桌子熱烈的打著撲克牌,一旁不知打哪弄來的俄羅斯輪盤也在轉動著,射飛鏢的速度凜冽迅速,屋里頭香檳一瓶瓶的喝,雪茄一支支的點燃,宛若是糜爛世界般叫人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