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味道還真不錯,汁鮮味美的,不過牛肉炖太久了,有點老,這白飯還算Q,對了,下回可以多加點紅蘿卜,我喜歡吃紅蘿卜,欸,還有,妳以後味精不要放太多,吃多了會短命的。」他邊吃邊滔滔的說起教來。
解嵐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再看看趴在小碟子上的小栗,這一人一鼠竟然這麼大搖大擺的吃起她的食物,渾然不覺她的眼已經噴出怒火。
兩三口,他已經吃完了一盤,遞上空蕩蕩的盤子,「唔,味道真不賴,麻煩妳再來一盤白飯。」
「啥?」她怔傻住了。
他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她是要他來管教他的黃金鼠,不是要他來把她吃垮的欸,他當她這里是食堂嗎?
「別發愣了,快點,我很餓欸,在新加坡三天,那里的東西實在是有夠給他難吃,好不容易回台灣來,還是台灣的米飯好吃,喏,一起來吃啊!瞧妳矮不隆咚的,多吃點才會頭好壯壯。」
解嵐傻傻的把添了白飯的盤子遞給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繼續這麼狂吃起來,她傻了,因為情況超乎她想象的太多太多了。
戰台楓的胃口實在很驚人,吃了三盤飯,把她的電飯鍋掃淨了,最後還抱著那一大鍋牛肉繼續吃起來,飯吃光了,他就挑起里頭的食料,連一塊小肉末兒都不放過。
一個小時後,他跟小栗就這麼「安詳」的癱在桌上。
「哦,好飽。」還打了個飽嗝。
「你、你……」
飽受震驚的解嵐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小嘴不斷顫抖,眼楮冷紅氤氳……突然問,她哀痛的號啕大哭起來。
他竟然吃光了她的食物,帶著他可惡的黃金鼠一起吃光了她的食物,那他怎麼辦?她從幾個小時前就忙里忙外煮得饑腸轆轆,結果到最後一口也沒吃到,她的人生怎麼會這麼坎坷?
「戰台楓,你把我的晚餐還來!」
「唔,妳一口都沒吃嗎?」他無辜的看著大哭的她。
「你都吃光了,還叫我吃什麼?啃鐵鍋嗎?嗚嗚……」菱角嘴扁成一條線。
「我剛剛就叫妳一起來吃啦,是妳自己不肯的,活該。」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肯定是剛剛拌飯吃光了。
「喝,還怪我呢!那是我煮的,是我的糧食欸,你怎麼能夠這樣吃干抹淨?」好餓,她真的好餓,食材都用光了,她什麼也沒吃到。
「這次學個經驗,以後千萬記住,跟我吃飯動作要快一點,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下回就懂了啦!」見她還是狂哭不歇,戰台楓只得安撫說︰「好啦,大不了下回妳到我的整形診所來,我免費送妳一對雙眼皮,其它消費一率打五折,這樣總行了吧?別哭了,真的很吵欸。」女人就是愛哭。
呸,誰希罕他送的雙眼皮,誰希罕他給的五折優待!
「可是、可是……」她激動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可是她好餓!
他腦子已經離開主題轉呀轉的,「對了,妳會不會煮海鮮燴飯?」
解嵐抽抽噎噎的回答,「會啊。」
「那明天記得去買海鮮燴飯的材料,我會準時回來吃晚餐的。」
呿,已經大搖大擺的點起餐來,說得好像他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似的,這種事情也只有戰台楓做得出來。
「為什麼?」她驚問。
「什麼為什麼?敦親睦鄰嘛!以後我就來這里搭伙了,記得注意食材的新鮮度,不要又放太多味精知不知道?拜!」
拍拍,酒足飯飽的戰台楓撈起小栗,徑自回家去,留下悲苦難當的解嵐對著空蕩蕩的鍋碗瓢盆兀自啜泣垂淚。
「戰台楓,你真可惡,解嵐,妳肚子真餓……」
半個小時過去,她哀怨的洗刷著廚具,門鈴高唱起︰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
頂著小媳婦的臉孔來到門後,門一開,解嵐的臉馬上換成了晚娘,「你又想干麼?」
「喏,巷子口只剩下賣肉圓的阿伯還在,吃兩顆肉圓應該夠了吧?不夠的話,這里還有一包臭豆腐……」
不等他說完,解嵐刷的把食物搶了過去,趕忙沖進屋子狂吃起來。
戰台楓跟在後頭進了她的屋子。
嘖,她還真像難民,埋頭猛吃,也不怕噎著了,光看這種吃相,就算把她整成林志玲,可能也沒啥行情。
他沒理她,徑自這里走走、那里看看。
她的房子擺設很簡單樸素,客廳里太現代化的電器沒有,比如DVD、音響……唯獨放著一台黑白--對!黑白電視機跟一支老舊電話,看不到冷氣的身影,幾件陳年的家具拼拼湊湊也沒啥特別的,倒是牆上、屋角或掛或堆的擺了不少畫作,他隨手翻翻,畫作的左下角都簽著一個嵐字。
「誰畫的?」
「我嗚嗯……」解嵐滿口食物,「我畫的」三個字說得一點都不清楚。
可盡避她口齒不清,戰台楓倒還能听懂。
「妳平常做啥工作?」
「兒童繪本插畫。」
「收入如何,會不會餓死?」如果會,他得密切注意,免得對門哪天不幸發出尸臭。
吃完最後一口肉圓,她揚手一抹唇,嘴巴又刁了起來,「你都還沒死,我哪舍得死。」
「早知道妳吃飽就有力氣罵人,剛剛應該讓妳餓死算了。」他斜睞她一眼。
「卑劣!」她回以白眼,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的。
「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記得煮海鮮燴飯。」撂下交代,戰台楓往門外走去。
「小心我下毒謀殺你。」
「在我死之前,我會先報警的。」蠢婦,要下毒還嚷得這麼大聲,怕街坊鄰居不知道有命案即將發生嗎?
砰的關門聲,阻斷了他們的對話。
一個畫畫維生的女孩,傻里傻氣的天真,脾氣不是頂好,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了,戰台楓扯出一抹微笑。
不過,笑她或是笑自己,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而猶坐在客廳沙發的解嵐愣愣的看著門口,一股怪怪的感覺縈繞她的心,脾氣壞歸壞,他還不至于泯滅人性嘛!
時間一到,以往總是最後一個下班的戰台楓開始搶第一個沖出診所,把剩下的病患全塞給白陽庶去處理,一溜眼的不見人影。
「戰醫生怎麼了?」斐如月問。
「不知道,學長最近很怪。」白陽庶傻得嚴重。
「豈只是很,根本是非常,最近老是一到下班時間就不見蹤影。」
接連好幾天,一到下班時刻,斐如月跟白陽庶都懷著狐疑的心情開始對話,因為一向樂于把自己操到身心俱疲,回家倒頭就睡的戰台楓完全變了。
而接連好幾個夜晚,戰台楓都是懷抱著愉快的心情入睡,因為他終于找到合乎他胃口的食物,這個神奇的廚娘就是解嵐,所以他每天趕著去她那兒吃飯。
不單是吃飯,他還把解嵐當成每日調侃戲弄的對象,看她小臉氣得通紅,噘著菱角嘴手扠腰喝斥的模樣,他就覺得心涼脾肚開,開心得不得了。
就算她小嘴巴拉巴拉的罵人,他也不覺得吵,甚至好幾次還私下臆測著,那張小巧的嘴巴吻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不過今天,他並沒有趕著到解嵐家,因為周末的夜晚,是戰台楓、山丹迭、宮城耀二的男人聚會時間。
在LoungeBar的包廂里,三杯烈酒、幾盤吃食,三人盡情飲酒聊天,戰台楓半瞇著眼,一整晚嘴角浮著漣漪似的淺笑,這對素來暴戾不耐的他而言實在改變太大。
「台楓,你心情很好喔?」山丹迭問。
他心情好?戰台楓有些詫異,不過察覺山丹迭有窺探的語氣,他只是淡淡掃過去一眼,「我心情天天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