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氣惱的直跺腳。
可是一想到方才的吻,她的確幾乎要腿軟了。
是的,跟她想象的一樣美好,不,還要更好,雅特蘭伯爵根本是個接吻高手,不管是在盛怒的時候還是溫柔的時候,都足以讓被吻的人深深迷惑,久久無法自己。
「斯湘老師--」走廊傳來他的催促。
「喔,來了。」匆匆收拾好胡思亂想,斯湘提著裙襬跟上。
她擔心自己無法用平常心來面對他,這個叫人沉迷又氣惱的神秘伯爵啊!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到上回船只翻覆的湖邊,張玉領著穗子一千女僕趕緊鋪上長巾、擺上食物,雖然伯爵特許說城堡里的眾人也一同放假休憩,不過大伙兒依然緊守分際,悄悄的退到一旁去,留下了伯爵父子與斯湘。
丹尼斯看著陌生的景致,原先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林間飛翔鳴啼的鳥兒紆解了他的不安,他仰著頭顱,好奇的怔看著這片大自然。
「那是鳥兒,他們會飛翔,還會歌唱,听,這就是他們唱歌的聲音。」斯湘笑說。
丹尼斯對聲音有著一種奇妙的依戀,所以對留聲機卸下心防,對林間的鳥充滿殲奇,他不常說話,但是很喜歡聆听。
他跑了幾步,回頭看看斯湘又看看伯爵,似是詢問。
「想去玩玩嗎?去呀,去看看牠們長什麼模樣。」斯湘鼓勵。
「牠們會願意跟我回家嗎?」丹尼斯想要擁有。
她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鳥兒就跟丹尼斯一樣,有家人也有房子,他們喜歡住在自己的家,就像丹尼斯也喜歡住在自己的家一樣。」
「可是我的家在意大利……」他突然說。
「啥?」她一愣。
回頭看雅特蘭伯爵,瞧,他又不發一語的抿住唇,視線落向遠方,一副不想討論的模樣。
「可以嗎?」丹尼斯拉拉她的裙襬又問。
斯湘回過神,模模他的頭發,「丹尼斯喜歡鳥兒的歌聲對不對?」
他毫不猶豫的猛點頭。
「可是,鳥兒如果離開了牠們的家,離開牠的家人,就再也不能唱出這麼好听的歌聲了。」
他失落的垂下頭。
「不過,丹尼斯可以來這里看牠們,以後我們可以每天在下午的時候,到這兒散步喝下午茶,好不好?」
丹尼斯欣喜的笑了,放開她的裙襬,獨自在樹下游玩,觀看著來去的群鳥。
斯湘坐回到長巾上,雅特蘭伯爵掃來一瞥,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
他不說,那她自己問總行吧?「丹尼斯的家真的在……」
「妳如果夠聰明,就應該學會適時的住口。」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的他打斷她的發問。
「我只是想要了解,任何關于丹尼斯的一切,我都要盡可能的了解。」
「斯湘老師,有沒有人這樣說過妳,妳真是沖動有余、理智不足的女人!」他毫不客氣的批評。
她有些不悅,「很抱歉,顯然沒人跟伯爵有相同的認知。」
「喔,是嗎?」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當然是真的。」這還要懷疑嗎?她根本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況且這世界上要找出像他這麼可惡的男人也不多了。
「看來這世上聰明的人真是不多。」他口吻嘲弄的說。
「你真是死要面子活要臉欸--」斯湘氣得月兌口而出。
可他對于她的怒氣下以為忤,嘴角的淺笑淡淡的揚著。
她很愛生氣,也很容易生氣,三言兩語就漲紅臉,不過光說她愛生氣還不夠,應該說她的情緒反應都太鮮明強烈了,雖然張玉想要藉由穿著貴族的服飾來規範她,不過這小女人顯然不大領情,瞧,她又把鞋子月兌下轉開話題。
「到這里寫過幾封信給男朋友?」
狠狠咬了一口餅干,「伯爵,雖然你是支付我薪水的人,但是對于私人問題,我跟你一樣喜歡保有隱私。」她特地用了敬語,存心挑釁的笑了笑。
踫了軟釘子,雅特蘭伯爵挑起眉問︰「妳來到這里好一陣子了,到鎮上去玩過嗎?」
她搖搖頭,「張太太說要到鎮上就得搭馬車,可是一想到要搭馬車搖搖晃晃老半天,我就沒了興致,而且也不好意思麻煩金管家,听穗子說,鎮上有酒吧還有一些賣老東西的商店。」
「是啊,沒錯。」
「伯爵,那我可以自己騎馬到鎮上去嗎?」張太太不許她這樣做,說太沒規矩了,可是她知道,只要取得雅特蘭伯爵的口頭應允,張太太就不會再阻攔什麼。
「騎馬?妳會騎馬?」他驚訝的問。
「對啊,在台灣念書的時候,我曾經到淡水的馬場學過一陣子。」
學過一陣子?一听就知道馬術肯定不靈光。「喔,是嗎?」他不認為她真的可以騎馬,若只是讓馬匹在場子中繞行,任誰都會。
「當然是真的。」她覺得這伯爵似乎很瞧不起她,竟然用這麼無禮的口吻質疑她的馬術。
他忽爾低笑,一听就讓人覺得他笑得很不真誠。
隨後斂容,他道︰「不行。」
「啥,為什麼?」她原還想多爭取點什麼的說。
「因為妳的馬術令人質疑,而我不希望將來有人談論我的家庭教師是死于不嫻熟的馬術,這對雅特蘭家族來說是種恥辱。」
「你!沙豬--」她氣極的罵。
半晌,他又道︰「除非……」
除非?那麼就是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嘍!
斯湘拋開剛剛口中還咒罵不休的沙豬,一臉希冀的看著他,「除非什麼?」心急追問。
他卻沒有詳說的意思,徑自站起身,「時間晚了,晚上有一場聚會,得趕緊回去準備。」
說完,丹尼斯正巧讓穗子牽了過來,僕人們開始默默的迅速收拾著。
雅特蘭伯爵走了幾步回頭問︰「妳想跟我一塊去看看嗎?」
「我為什麼要跟你一塊去?」她挑釁著。
他作出一陣思索狀,「今天就讓妳跟吧!」接著徑自決定。
「欸、欸--我又沒說我要去。」她匆匆套上鞋子,氣急敗壞的追上。
「哈哈……」
幾聲朗笑從前方傳了來,听得在後方的她很不是滋味。
「你這得了大頭癥的自大臭伯爵,世上怎有人受得了你?」提著裙襬,斯湘一邊走一邊碎碎念不止。
第七章
不過很顯然,斯湘的抗議並不能改變什麼,一回到城堡,張玉馬不停蹄的指揮她沐浴包衣,又一套嶄新的禮服安放在床上等候她穿上。
「我不能不去嗎?我也有拒絕的權利吧?」她皺眉說道。
「妳當然有,不過在妳想要懇求伯爵答應某些事之前,妳不覺得妳應該先學會答應嗎?」張玉一樣擺著高傲的神態,手腳俐落的張羅著每一件事。
「妳是說,只要我答應一塊兒出席,那麼我有什麼請求,伯爵都會應允嘍?」
「我不是伯爵,不過我可以明白告訴妳,能夠跟伯爵一塊出席宴會,那是妳的榮幸。」
瞧她說得一派傲氣凜然,呿,真是個護主心切的好家伙!
斯湘不免心中嘀咕幾句,看著鏡子里在張玉擺弄下,自己綰了頭發,嬌美的花朵傍在耳後,珠圓玉潤的耳環雅致的點綴著。不同于以往的打扮,今晚的她穿著一襲低胸刺繡禮服,頸子上配戴著乳白珍珠,袖口裙襬以細致的手工縫制滾金的蕾絲,形成數道高貴又優雅的流線,此刻的她,儼然成了一名道地的歐洲貴婦名媛。
「張太太,妳不是廚娘嗎?怎麼還懂這麼多造型的東西?」她實在太詫異了。
「誰說廚娘就只能會舞刀弄鍋鏟?」她所謂上海人的狂妄性格又再一次的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