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瑩潔噘著嘴,仍是怏怏不樂的翻著白眼。
「深更半夜不歸,跟個男人在酒館打情罵俏,那只信封,該不會是這個月的豢養支票吧?」他的口吻嚴厲。
這家伙真像個吃醋的男人,她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兩人對峙。
瞧他在意的模樣,很難叫人不去懷疑——他,喜歡她,忽地,她大笑起來。
「哈……」她笑得眼淚幾乎要飆出。
「妳笑什麼?」陸修棠不悅的睞她一眼。
「呵呵……」她依然狂笑不止,好半天,才強忍住傾巢而出的笑意,「我說小叔,你的想象力還挺豐富的,我還以為你的世界沒有想象這個字眼存在。」用手指拭去淚液。
「大嫂,妳究竟懂不懂我說什麼?!」他發現這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瘋狂。
「懂,我當然懂,這世上要我不懂的東西,還真是不多。」她仍不忘夸耀她的聰明。湊上前去,撐起手臂,她手肘輕松的跨擱在他肩上,「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對有啤酒肚的男人沒這麼喜愛好嗎?」媚眼一睞,風情翩然。
「不喜歡?」不喜歡就可以這樣小動作不止,那若真喜歡呢?陸修棠的臉色沒好看多少。
「欸,你應該听聞過我的背景來歷吧?」
「孤女。」言簡意賅。
「那就對啦,那個胖子不過是我育幼院的死黨,你真是想太多了。」她瞅著他,手指冷不防的刷過他的下顎一捏,十足的挑逗。
撥去她的手,他感覺自己的怒火下降百分之五十,可,心還是覺得怪,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覺得自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晶燦的眸睞來,發現他面色依然凝重,她竊竊的扯著嘴角,他呀!真是道德正義感過頭嘍!可好玩,就是這樣的男人才叫人喜歡。
「小叔,你下個月第三個星期日有空嗎?」
「有事?」他凝重的呼吸著。
「當然有事,不過,先不告訴你,把時間空出來給我就好。」她整個身子放松的往椅背上倒去,「啊,又困了。」不甚優雅的打了個呵欠。
那些自然的動作他全看在眼底,免不了又是一陣不安。
須臾——她問︰「怎麼了?」察覺他的目光。
「沒事。」收回視線,陸修棠重新激活車子,這回車速和緩許多。
「小叔,忘了告訴你,剛剛那只信封里頭真的是一張百萬支票。」隨即又呵呵大笑起來,沒天沒地的笑,笑得差點駕鶴歸西。
她發現,看著一臉正氣的小叔氣得嘴角抽搐,她竟然只有高興兩個字可形容。
睞了她一眼,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甚至懷疑這女人有情緒上的不明瑕疵,說不準改天得送去醫院看診。
笑聲終止不過幾分鐘,王瑩潔當真卯起來睡,睡得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態,陸修棠不得不甘拜下風。
不過,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以後他得更嚴格看管她的行徑,絕不準她如此放肆,畢竟,她是大嫂,陸家的一份子,短時間內還是得受拘束的。
第七章
舅舅突然邀宴,陸修棠基于禮貌,還是忙里撥冗的去了一趟。
「表哥,你來了。」施振凱打開門相迎,「爸,表哥到了。」
「舅舅,打擾了。」他對著聞聲而來的施啟銘得體的說。
其實記憶中,他跟眼前的舅舅一直存在一種疏離,雖然他是亡母的唯一的兄長,理應是最親的,可是他卻覺得有道鴻溝阻在他們之間,說不出的吊詭,一直以來他們也只是維持著禮尚往來的客套。
「叫老嬸動作快點,修棠都到了,她還在舞鍋弄鏟,不會等到明天才吃得到吧?呿,老太婆的動作。」施啟銘嚴厲嘀咕幾句。
「不急,慢慢來,是我來早了。」
「先坐,坐著聊。」施啟銘領著他入座,「好多年了,你竟然連來舅舅家吃頓飯都沒有,你可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唯一留下的孩子,我卻始終沒好好的照顧你,讓你一個人在外頭流浪。」
「讓舅舅掛心是我的不對。」
「你就是有出息,初初插手集團的事情,就做得有聲有色,看看振凱,老像個小孩子似的讓我擔心,什麼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他以後怎麼養家活口?」他感嘆萬分,狠狠的睞了溫吞的兒子一眼,只見施振凱心虛的低下頭去。
「振凱不也有一份很好的事業?剛起步總是辛苦點,舅舅是過來人,應該很明白的。」
「可他就是不機伶,行事又不穩重,我看建設公司遲早要關門大吉。」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不知道他現在建設公司的大小案子還是人家看著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半賣半送的給他,他要再不做出點成績來,遲早人家不會賣他一丁點面子的,那時候不關門難不成要繼續耗下去?」
听著施啟銘的一大串抱怨,陸修棠大抵心里有數,他只是維持著禮貌,靜候重點被挑出。
老嬸捧著一盤又一盤的美食上桌,一臉歉赧的連聲道歉,「抱歉,讓陸少爺久等了。」
「老嬸,沒關系的,是我來早了,今天讓您操忙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妳一直說話,修棠怎麼吃飯?」一臉不悅的施啟銘出聲攆管家下去。
三個大男人對著一桌的飯菜,低頭吃起來,施啟銘不住的夾菜,「來,修棠,多吃點,這兒就跟你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
施振凱始終緘默的坐在位子上,對于父親他只有唯命是從。
看著舅舅過度熱絡的樣子,陸修棠不免苦笑,他知道舅舅就是太過工于心計的勢利,這麼多年都不曾改變過,有時他都不免替他感到辛苦,若是不能自在的活,那人生豈不枯燥?
一時間,他又想起那個為所欲為的身影,瞧她,人生一定不會枯燥。
「對了,修棠,你不是準備要提出一個大陸能源廠還有南部新型購物Mall的開發計劃?」
「那還只是在建構中,發想內容尚未向董事長做初步報告,所以還未定案。」
「還要向她報告?!那個蛇蠍女人不是成天賴在百貨公司揮霍度日,還要向她這樣的外行人報告什麼?她不過是取巧坐上董事長的位于,別忘了集團還是你陸家的產業。」
說起這個,施啟銘還是滿肚子不悅,想想他的輩分交情,竟然連個死丫頭都不如,大筆遺產結果只拿到兩瓶酒,說來就恨。
「爸,別這樣說,會讓表哥為難的。」施振凱寬厚的說。
「不提那丫頭,我們吃飯、吃飯……」日漸衰老的臉孔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陸修棠並不喜歡這種詭譎的用餐氣氛,與其吃得揣度,那麼他寧可選擇面對王瑩潔,至少她坦率許多,雖然有時她的行徑實在叫人吃不消,但好過這樣的疏離詭異。
當下一愣,可惡,他為什麼又想起她?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索性說話轉移思緒。
「舅舅,如果開發案如期通過,就把建設工程委由振凱來做,你說這樣好不好?」
「這……」施啟銘欣喜若狂,「修棠,你說這是真的嗎?真的可以把這個工程交給振凱的建設公司負責嗎?」
「當然,我信得過振凱。」
「那真是太好了,修棠,舅舅真的沒白疼你。振凱,還不跟你表哥道聲謝。」他的臉像裹了十層蜜似的,膩得緊,眼楮深陷在肉堆里。
「表哥,謝謝你了。」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也是有心。」陸修棠默默的吃著。
就這麼應酬一晚,他搪塞個理由告辭,因為他心里突然莫名掛念著,年輕的小嫂子今天又去哪里揮霍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