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我來還會是這杯酒嗎?」
「嗯,當然。」她邊說邊擦拭著滌淨的杯子。
「看來妳的記憶力也不錯。」她瞥了一眼Kin。
「記憶力不好,但是感覺不會變的。」
王瑩潔殷紅的唇辦彎成美麗的弧度,起身提拿沉重的袋子,她開始期待下一次的造訪了,不知這個叫Hermit的女酒保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麼敏銳。
「要走了?」Kin笑問。
「嗯,下一次再見。」
「掰掰——」他拉開木門,送走了她。
夜已深,這間藍色小酒館里的鋼琴聲逐漸緩下,終至寧靜。
吧台前,Kin和Narcissus並肩坐著。
「Hermit,說說那杯愉快的寡婦。」他啜著酒,忽而說。
Narcissus僅淡淡的睞去一眼,依然沉默,那一眼已表達他最大的好奇。
「靈感來自一出喜劇,萊哈爾根據維克托。里昂和利奧•斯坦的台本創作的,劇情取材自梅亞克的《隨員》,至于為什麼是她,我只能說那是一種直覺,她讓我感受到那種召喚。」
Kin點點頭,露出慣有的無害笑容。
Narcissus飲盡手中的酒,重回鋼琴前,這一次他不是為了在場的酒客,而是為了自己,他是維也納森林的靈魂,而鋼琴就是他靈魂的依附。
Kin點起一根香煙,耳朵听著琴聲,看著Hermit擺排起塔羅牌,他的思緒隨著裊裊煙霧,往上飄去,臉上浮現淡淡的悵意。
第二章
走廊上鋪著光可鑒人的石英地板,兩旁擺飾的藝術品,把這嚴肅的空間妝點得典雅氣派,規則的腳步聲喀、喀、喀的清脆,那是女子自信的高跟鞋叩地聲,一抹黑色干練的身影出現,手上捧著高疊而起的文件資料。
我是王瑩潔,目前任職于陸氏集團,是董事長日前破例親自拔擢的特別助理,由于老板的百分之百信任,我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總經理見到我還得恭敬禮遇七分,更遑論那些腦滿腸肥的高階主管。
有人發酸的說我是走後門、靠關系,那又如何?!我當作是對我姿色的恭維,畢竟,沒有一點美色,想靠關系走後門都還沒那資格。對于這項指控,我欣然接受。
我真的很美,豆蔻年華的我要美麗有美麗,要聰慧有聰慧,盤古開天以來還找不到我這種完美水平的美女,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智商一百八十以上的超級天才,所有優點集于一身,我可說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
從小,早慧的我對未來懷抱著無可限量的夢想,然而,什麼都不缺、什麼都可以擁有的我,唯獨缺少了金錢,那是我人生唯一的敗筆。
我是個孤兒,沒爹疼、沒娘愛、舅舅不養、姥姥不憐的小可憐,能苟廷殘喘的生存已是老天德澤,我並不介意這樣的出身,因為來到育幼院的我,有更多人的疼愛,可是在我決定發揮我與生俱來的優勢,好好的念書求學,卻發現貧窮竟是我人生成功的最大阻礙,好一陣子,我甚至窮得連一支筆都買不起。可恨至極!
幸好,出現了那麼一個人,在我面臨金錢壓力的升學環境下,那個慧眼獨俱、善心慷慨的大好人掏出荷包里的錢,一口氣買走我這輩子所有的憤世嫉俗,幫助瀕臨絕望的我,讓我一路順遂完成學業,而今覓得人人欣羨的工作,我的人生臻至完美,這恩惠讓我感激涕零。
以我的聰明才智,記住一份恩情不是難事,況且我也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女孩,我想要回報,一直想要回報,在不景氣的低迷氛圍下。我過關斬將的進入那個好心人建立的陸氏集團,我將不計代價的付出我的聰慧,只為回報當年的恩情。
當然,我還想進入權力中心,好確保日後會有源源不絕的援助給育幼院。沒有意外的,我又做到了。
身為特別助理,我的老板對我有無以倫比的信任,他說我很聰明。開玩笑,有誰能夠坐在缺腳的小凳子上,一腳拉動搖籃,一腳娛樂其它育幼院的小孩子,一手寫作業,一手翻書溫習,腦袋默背課文,若不聰明哪能同時做這些事?我從不懷疑我的聰明,一如我不懷疑我的美貌,因為這都是事實。
「董事長,我送文件過來了。」王瑩潔敲著辦公室的門,隨即旋開門鎖。
別說她不懂禮貌,沒等里頭的人允諾就擅自開門,這可是她的特權之一。
「董事長?」走入辦公室,她反手關上門,沒看到她的目標,心里不免納悶。
「呃……瑩潔……」一絲痛苦的聲音從桌子下方傳來。
她探頭一看,臉色頓時發白,趕緊擱下滿手的資料奔過來。
「董事長、董事長——」她連忙攙起倒臥地上、痛苦不堪的人。
她眼中的太好人年過半百,卻衰老得比任何人都快,她不解,但也只能暗地里憂心著。
「董事長,你撐著,我馬上打電話叫司機。」王瑩潔迅速轉身。
驀然,蒼老的手堅定有力的扣住她,「千萬不要——」伴隨而起的是一陣冷汗滴落面頰。
「董事長,不馬上到醫院不行的。」
「不用,幫我把我的藥拿來,在……在右下第三個抽屜……」他不斷喘息。
她伸長手一探,馬上取來盒子,然而一打開,她卻傻了。
看著藥劑包裝上的英文字眼,那是嗎啡。
「快拿來——」陸境山使盡氣力的低吼。
她發顫的手捧了過來,臉上的憂慮深刻,攙起他,他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不用怕……我、我可以自己來……」他雙手不住的發抖,取出一只針筒,緩緩的移向自己的手臂,努力想要對準一針扎下,卻總是徒勞。
忽地,她一把奪了過來,「告訴我怎麼做,我來幫董事長。」表情堅定無畏。
他伸出手臂,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痛苦的眼神示意她下手。
王瑩潔抓來盒子,迅速的看了眼里頭的說明,冷靜的執起他的手臂,尖銳的銀針刺透肌膚,她緩緩使力,把舒緩痛苦的嗎啡一點一滴的打入他體內。
他平靜下來了,皺紋滿布的臉孔不再痛苦,眼楮疲累的闔上,許久——「謝謝,妳真的很聰慧……」他吐出這麼一句話。
「董事長,我可以冒昧請問你嗎?」她攙扶他坐上皮椅,十分掛心的問。
陸境山只是淺淺一笑,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他笑容一飲,嚴肅的低語,「扶我到里頭歇息,別讓剛剛的事情傳出去。」
王瑩潔不甚清楚為什麼,不過她還是照辦了,努力的攙扶起他,將他安置在里頭的休息室,然後走去開門,準備攆人。
打開辦公室的門,她睥睨一瞥,「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用內線電話聯絡?」
來者是副總經理施啟銘,他是陸境山的姻親母舅,常常在集團里擁派系自重,王瑩潔只要看到他,就會本能的聯想到黃鼠狼——一只不安好心的黃鼠狼。
「董事長呢?」躲在肥油下的眼,精明的梭巡著。
「有什麼事?」她態度強硬的擋住他亂溜的視線,臉上的笑容花燦燦的柔美。
「我說王特助,我找董事長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雖然妳是董事長親自拔擢的特別助理,倒也不能事事想要只手遮天。」
已經接連好幾次,他想要親見董事長,卻每每被這黃毛丫頭阻擋在門外,他沒想到她這麼刁鑽,無論怎麼恐嚇威脅加利誘,她就是不為所動,看來這回陸境山找到好助理了。
「只手遮天?呵呵——」她噗哧的月兌口而笑,「施副總,沒想到你年紀一把,倒還挺熱中古惑仔系列電影,連只手遮天都來了。」瑩白的腕一掌擊上他的肩頭,看似撒嬌,只有當事人明白那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