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找我阿公有什麼事?怎麼不趕快說?時間晚了我是不會留你下來吃飯的。」她把話挑明著說。
「喔,抱歉。」明京雅拚命保持微笑,然後努力將包包里的文件資料挖出來,平放在桌上。
賢斌說她的笑容很好看,像初春暖陽,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所以微笑應該有助於她的目的達成。
「阿公你好,我是從台北特地來拜訪你的,我叫明京雅,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料,」她小心翼翼的把公司、產品、所提供的服務……等相關簡介推到韓永興面前,「請阿公看看。」
「鑽石山?什麼鬼玩意兒?」韓賢嫻差點沒讓那俗麗的名稱給惹得發笑。
「我們公司是提供生前契約、納骨塔、靈骨塔、人生規劃理財、葬儀等服務,其中生前契約就是我今天想跟阿公作介紹的部分,它是一種生前訂定的服務性契約,讓每個人都可以事先為自己身後事作完善規畫,也就是以自己選擇的方式讓人生落幕。」她一口氣說完一個段落。
她一字不漏的把紀姮姬教給她的台詞,穩穩的朗誦一回,而且還講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看到韓家祖孫倆啞口無言的樣子,連她都禁不住要稱贊自己有演說的天分。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生前契約?」越顯平穩的明京雅準備滔滔不絕的表演一番,「第一點,就是要避免留給所愛的家人不可預期的財務負擔,事先有準備,才不會在當下手忙腳亂。」多完美的一番話。
她過於投入自己的產品解說,渾然下知面前的兩雙眼楮已經開始產生不一樣的光芒。
「第二點,就是讓自己與家人在理性客觀的思考下做正確的決定。阿公,你年歲也有了,萬一有一天百年了,你的孫女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那我們鑽石山就會依據生前契約,把阿公的人生大事好好處理,而且如果阿公是幫全家人購買生前契約,我們鑽石山還將替韓家成立一個『韓樓』以阿公的名望,相信會像金寶山的筠園一樣受到大眾的注意。」她覺得自己說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韓賢嫻冷冷的看著這個白痴女人滔滔不絕的講授她的產品,這年頭要看到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死的人,還真不多了。
他們韓家的老主子啥都好說,唯獨兩件事很忌諱,堪稱是他人生兩大地雷︰第一件是叫他賣土地,另一件就是死亡。這個台北來的笨小妞閃過了一顆地雷,卻踩到另一顆,想不死都難,頂多留個全尸吧!
「死查某鬼啊!夭壽喔,看你生得美美,竟然來我家詛咒我死。」韓永興顯然已經到達臨界點了,操起門後的掃把就想扁人。
哎呀!老人家操家伙了,明京雅趕緊跳起身,不敢繼續安坐著。
「阿公,不是啦!你有沒有听過『買個好位置,死後做個好主子』這是很實在的東西。」她努力的說,腳下還不忘趕緊往屋外挪栘。
韓永興可不是普通老人,身體硬朗得很,掃把一抓,追出門去,「夭壽骨、夭壽骨!你明明就是來賣靈骨塔的,講啥米生前契約,這不是詛咒我趕快彳ㄨ丫起來,要不然是什麼,你干什麼不直接送個棺材來我家,讓我躺一躺,順便早點把我扛去埋。」
「不是啦,只是要讓你死了有地方住……」她邊跑邊解釋著。
「還叫我買全家人的生前契約,小小年紀就詛咒我韓家全部死光光喔!偶跟你說,要死也會拉你這個小丫頭來當丫鬟,黑心鬼、膨肚短命的死查某鬼啊。」
「我不要、我不要……」明京雅拚命的跑,她發現後面不只有韓永興在追她,還有酷洛也窮追不舍。
「好膽別走……」
「不要追我,不要打我啦!」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有短跑健將的潛力,不過這等成績全是沖著被酷浩威脅而來的。
「下次再來,看我怎麼修理你——」韓永興凶狠的放話,「一定把你腳骨打斷。」一根掃把凌空飛去。
韓賢嫻站在門口遙望著戰況,呵呵,還真是隔山觀虎斗啊!「阿公不會是把掃把當做標槍吧,只怕皮肉沒傷到,那女人先重傷身亡了。」
「對不起啦——救命喔!」掃把正巧落在明京維腳後跟,差那麼一丁點,她就要香消玉殯了。
「賣定啊!」
「姮姬,救我啊——你沒說韓老伯這麼討厭靈骨塔的。賢斌、賢斌……」她邊跑邊哭,一張臉都花了。
幾乎跑過了整個台南市,鞋跟都跑歪了,在跳上計程車後,她二話不說打電話回台北。
「姮姬,我差點被韓老伯打死了啦!嗚嗚……」
「又怎麼啦?你沒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嗎?」紀姮姬躺在家里的床上,吹著冷氣,悠哉的問。
「我說啦!而且一字不漏的背得好詳細,可是他好凶,還說我如果再去他家,就要把我腳骨打斷耶。」浙瀝嘩啦,連司機都被她嚇到了。
「不會啦!以前還不是有客戶說要開槍送我先去住看看,結果他還不是乖乖買了好幾個塔位,全家人都簽了契約,韓老伯只是說說而已啦!」紀姮姬避重就輕的說。
她沒跟明京雅說的是,那個客戶是黑道世家,三天兩頭在火並,當然需求量比較大,後來公司給了折扣,乾脆全家人一次購買比較便宜。
「可是、可是……」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別可是了,你三天兩頭去拜訪,他就會心軟啦!你好好努力。」
「喂、喂,姮姬……」她又掛電話了。
正當明京雅一臉無肋的時候,司機說話了,「小姐,你來找韓永興喔!」
「……嗯。」她難過得連回答都懶。
「我說小姐啊,韓永興這個老人家很不錯啦,也很好講話,你只要對他有禮貌,早晚噓寒問暖的,要他幫什麼忙,老人家都說沒問題。」
「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以前我媽媽的大嫂的姊姊的媳婦在他們家當佣人,他就常常夸她的女兒很乖巧,還送她出國念書耶。」他一副很榮耀的模樣。
其實也不是啥佣人,是韓家的佃農啦,不過說佣人感覺比較貼近韓家的生活,感覺上比較榮耀,好像自己是跟韓家生活在一起似的。
「是喔!」明京雅存疑,既然是好人,哪他怎麼一听到生前契約就火冒三丈?
「所以我說,讓他心軟最快的方法就是你到他家當佣人,用最直接的方法好好表現你的誠意,他這種傳統的老人家很好說話的啦!」
當佣人?難道她真的要去韓家當佣人?可是,也不知道有沒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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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這一頭,張驚琳好奇的問︰「小明打來的電話?」
「對啊!」
「姮姬,你這樣做好嗎?萬一小明知道你是騙她的,她會不會抓狂?」
「我是為她好耶,照她那種成天浪漫來浪漫去的個性,民國幾年才找得到一個金主可以供養她的浪漫?」紀姮姬理所當然的說。
「可是你逕自幫她辭了工作,還騙她去台南拉業績,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有破釜沉舟的心情去做這件事,我就不信老天爺還會跟我作對。」
問題是,這回破的釜是京雅的,沉的舟還是京雅的,她紀姮姬大小姐唯一出力的就是她的使壞誘拐,把京雅騙到台南去。
「那她的韓賢斌怎麼辦?人家才剛開始愛得死去活來。」張驚琳一臉擔心。
「有緣的斗陣行,無緣的就放心底。」紀姮姬簡單又冷血的說,然後躺回床上繼續舒服的吹她的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