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面對她的眼淚無措的模樣,徐雪凝發現,不只她對這婚姻有著退卻,張讓也是在模索著如何為人丈夫吧?
「少女乃女乃,你在笑什麼?」小文語帶消遣的看著兀自沉思、繼而嘴角帶笑的徐雪凝。
「嗯,沒有。」徐雪凝斂去笑容,佯裝無事。
「是不是在想少爺?」年輕的小文玩心仍重,尤其對主子的感情最為感興趣。
「小文——」她輕叱小文的得寸進尺,臉頰泛紅卻泄漏了她的害羞。
「少女乃女乃你的臉又紅了。」小文接過玻璃杯,「不說了,我可不敢打擾少女乃女乃想少爺。」說完,一溜煙的路開。
徐雪凝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想著張讓對她的好,眉目間不經意流露出甜蜜的姿態。只是照片里的女孩每每引得她心頭泛酸,這就是她身為妻子的嫉妒吧!
「雪凝。」董婉陪著張啟華從花園另一頭走來。
「爸爸,董姨。」徐雪凝迎上前去。
「精神不錯,生活過得還習慣嗎?」張啟華總是習慣性的問她。
「習慣,大家都對我極好。」她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張啟華的步伐。
張啟華雖不嚴厲,但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每每讓徐雪凝敬畏不已。
「張讓會帶你出去走走嗎?」
「嗯,會。」
聞言,張啟華滿意的點點頭。
不遠的前方,管家推著輪椅上的張靜緩緩的朝花園這邊來。
「爸爸、媽……大嫂。」張靜的聲音听來弱不禁風。
「小靜,出來怎麼不多加件衣服?」張啟華看著體弱的張靜,憐惜的說。
徐雪凝月兌下自己的外套,「先披著。」
「謝謝……」張靜有些怕生的低下頭。
「小靜,雪凝是你的大嫂,不用害怕。」張啟華說。
張靜听話的點點頭,生澀靦腆的一笑。
除了張讓,一家人聚集在花園眺望山嵐景色、欣賞山莊里的時花歲草。
「雪凝。」張啟華喚著。
「是,爸爸。」她略微上前。
「等你跟阿讓有了孩子,我準備把總裁的位置交給他,好好在家含飴弄孫。」張啟華難得露出笑,看了徐雪凝一眼。
「是。」除了這回答,她想不出任何更合適的話。這也讓她體認到,她所擔負的傳宗接代的責任。孩子,她也希望擁有,因為張讓似乎很渴望她能盡快懷有身孕,她好希望能滿足張讓這個心願,因為她想要看到他高興的樣子。
「你們慢慢逛,我先進去了。」張啟華轉過身去,在董婉的攙扶下回到主屋。
「我想跟大嫂在這兒。」張靜對管家說。
于是管家頷首退去。
當花園里只剩下姑嫂兩人,張靜故意甩下肩上的外套,卻用歉疚的語氣說︰「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沒關系。」徐雪凝包容的拾起衣服,拍拍衣服上的泥草屑。
「你有孩子了嗎?」張靜的語調冷淡。
「還沒有。」
張靜的唇邊掠過一閃而逝的冷笑,「你不知道吧?哥哥先前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她曾經懷有身孕,可惜她沒能嫁入張家,否則現在我已經當姑姑了。」
徐雪凝只是聆听,沒有做出回應,思緒百轉千回。是書房的相片里的那個女孩嗎?為什麼她沒有嫁人張家?
張靜仰起臉看著徐雪凝,「哥哥告訴過你嗎?」
徐雪凝不想回應,直瞅著她。
她開始害怕起張靜這雙面人,在大家面前她總是極需呵護的怯弱模樣,惟獨在她面前,她會以一種吊詭的姿態存在,一臉無辜又夾雜著攻擊性。
這是她捍衛哥哥的舉動嗎?
張靜徑自翻出她心愛的畫本,翻出半完成品的那一頁,隨身攜帶的鉛筆握在手上,仔仔細細的描繪著她崇敬的哥哥。
「你可以陪我嗎?」她回過頭問。
徐雪凝遲緩點了頭,不為什麼,因為她想估量張靜對張讓的感情。
張靜每一筆都無比的謹慎,口中喃喃說著她以為的張讓,她的眼神盈滿逾矩的愛意,毫不保留的在徐雪凝面前展露出來,她無畏的神態讓人無法跟那嬌弱的模樣聯想起來。
「高興時,哥哥的嘴角會場起,嘴邊會出現細微的紋路,就像這樣……」她的手指不斷撫著畫中的張讓,帶點挑釁。
看著張靜肆無忌憚的表達她的感情,徐雪凝意識到「情敵」這樣的字眼,她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那是她的丈夫,可她的情敵卻是她的小泵,還有那相片中的女人……
撇下瑣碎的煩務,徐雪凝在琴房里練琴,悠揚的琴聲在隔音良好的琴房里回蕩著,時而氣勢磅礡、時而低吟婉轉……
就連琴房的門被推開,琴音流瀉而出,徐雪凝依然不自知的彈得投入,整個蘭薰山莊頓時被鋼琴的旋律包圍著。
一曲彈畢,她搓揉著手指,忽爾感覺身後的目光而回過頭,只見張靜坐在輪椅上。
「怎麼不出聲?」她拘謹的問道,因為張靜的挑釁讓徐雪凝還無法消化,她還未調整好心態去面對這位戀兄成痴的小泵。
「因為你很專心。」她轉動著輪椅,緩緩的移入琴房。
「誰送你上來的?」因為沒看見管家,所以她覺得詫異。
「是我。」是那麼熟悉的聲音。
張讓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門邊,穩穩的站在張靜身後,那模樣就仿佛徐雪凝夢里荒唐的親密景象,而她果真成了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大哥特地來看我,我告訴他你欠我一曲鋼琴,所以大哥抱我上三樓來。」張靜的語氣很是得意,像是得到專寵的妃子似的四處張揚。
徐雪凝勉強扯出笑容,竟是不自在的緊。
「快彈吧!我在這兒听著。」張靜出奇的活潑。
徐雪凝的視線掃過不羈的張讓,回到張靜喜悅的臉上,緩去擰眉的舉動,轉身坐回鋼琴面前。
雙手擱在琴鍵上,先是緩慢的速度敲擊出單音,繼之而起的是一陣綿密的高升音階,她不想多疑張讓與妹妹的關系,只得強逼自己投入旋律之中,把自己所有的靈魂拋向這段協奏曲……
她的情緒完全在曲子中表露無遺,像在黑暗的無助、像是渴求獨一無二的愛、像是理不出的欲走還留。
他的視線仿佛有溫度,在她背後灼燒著。
曲子告罄,她的身體有種虛月兌的感覺,以至于她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反應。
張讓響亮的鼓掌聲清晰、有力,且簡短。
「小靜,曲子听完了,我送你回去。」深意的眼瞄了徐雪凝的背影,他推著張靜的輪椅離去,「你的身體要多休息……」
張讓的聲音是化不開的寵溺,連徐雪凝都無緣享受,僅僅屬于張靜。
徐雪凝沒有勇氣看著他們和諧離去的背影,無言的淚水在眼中泛濫,硬生生的墜落琴鍵上。
為什麼哭?她說不出所以然,就是無端的心傷,只能看著淚水不斷下墜。
第五章
「為什麼哭?」他的話突然響起。
徐雪凝噙著眼淚,訝然無語的看著他。
「回答我。」他的笑容不減,態度卻堅決,穩穩的朝她走來。
「沒有……」她低頭搪塞。
「你又說謊。」扳過她的臉,逼她直視他的眼。
她說不出有力的辯駁,只是眼淚依舊。
張讓顯然不耐煩了,因為他墨般的濃眉已經聚攏,眼中的火苗似是點燃。
巴不得甩開她翩然離去,可又舍不得看她心傷,張讓為她柔弱無助的眼淚而心煩,為什麼她的眼淚會讓他冰冷的心起了些微的變化
粗暴的闔上她的琴蓋,不在意發出什麼樣的巨響,張讓拖著她大踏步的往主臥室里走去。
她的步伐始終趕不上他的腳步,若不是他拖住她的手,只怕只有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