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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吃了嗎?」
熟悉的嗓音從電話的那一頭傳來,隱約還伴著細微的紙張翻動聲。他還在辦公室嗎?都七點了不是?今天又加班?陸晴將話筒夾在頸窩處,小手無意識的抓著電話線,卷啊卷的。
「為什麼你每次打電話給我開頭第一句不是︰早餐吃了沒?午餐吃了沒?晚餐吃了沒?有沒有吃消夜?要不就是︰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睡午覺?沒事就回床上躺一下知不知道?累了就休息一下知……」
「听妳一說,才發現我好像在養某種動物。」他出聲打斷她,語音含著笑意。
「現在才發現哪。」
嗶──來訊的警示聲之後,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個小男生的卡通圖案,他背對鏡頭蹲在陰暗的牆角畫圈圈,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一盞探照燈由頭罩下,剛好凸顯出那萬分孤寂的小身影,喇叭里傳出的背景音樂是「等妳等到我心痛」。
「擾人的家伙。」輕啐了聲,她只得放過備受虐待的電話線,將手再度擺回鍵盤上,隨意鍵入幾個字安撫一下對方。
「怎麼啦?妳身邊有人嗎?在聊天?」
「哪來的人跟我聊天?」陸晴輕笑,神色自若的道︰「現在在玩計算機游戲呢,前兩天華宇來家里,說是怕我無聊,所以將他的筆記型計算機留給我打發時間了。」
說得是有點太輕描淡寫了點。筆記型計算機是陸晴用一局撲克牌跟華宇拐來的,使上一點小小的騙術弄來個同花順,要贏他,真的不難。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華宇那慘白的臉色,實在很好笑。
「自己待在家里真的很無聊嗎?」他的聲音听來有些愧疚,「下個星期我會多挪出幾天在家陪妳,好嗎?」
「真的?不能黃牛喔。可是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她欣喜的輕呼,听來像是很高興他的體貼,可一雙柳眉卻擰了起來,微惱的神色與聲音里的驚喜截然相悖。
「不會的。下個星期行程比較寬松,時間上挪一下就能空出幾天假期。所以晴兒,這幾天妳可別太累了,免得到時候又精神不濟或是生病的,結果我只能陪妳在屋子里昏睡。還有,要玩計算機游戲打發時間可以,但別玩一整天知道嗎?會把眼楮弄壞的,看屏幕每三十分鐘就要休息十分鐘,如果可以到院子里走走就更好了,看點遠的景物或是綠色的……」
祈天恩接下來說的全是老生長談了,一長串話每個字都是在交代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照顧自己,活月兌月兌標準的「保父」心態。
進化論里可有這一條?一個大男人在長久照顧臥病在床的妻子之後,感情會自動升華成為父女之情?完全插不了話的陸晴拿著話筒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生病?
嗯,也許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晴︰月!還在在線嗎?我這邊有了一點變動……
話筒還夾在肩膀上,但陸晴的注意力已經回到計算機上,雙手又迅速的在鍵盤上飛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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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陸雜碎打電話找你,接不接?」杰瑞的聲音自內線擴音傳出,明顯的看好戲口吻。
「接,怎麼不接?看了一整天狗屁不通的公文,讓人罵一罵轉換一下心情也好。」祈天恩下意識的扭扭酸疼的脖子,伸展一下背部肌肉,做完上戰場前的熱身運動後才按下接听鈕。
「怎麼,現在是大總裁了,要找你還得經過層層關卡通報?真是了不起,嗯?我想,你該不會忘記你現在的地位是陸家給你的吧?或者,像你這種不顧念養育之恩謀奪恩人家產的人根本不會顧念這點?」來人一開口就是諷刺連連。
「有什麼事?」
顯然這不慍不火的回答觸怒了對方。
「你那是什麼口氣?你有什麼資格囂張?你以為還有人不知道你現在的身分地位是用什麼卑鄙手段拿到的嗎?你這人渣!為了得到陸遠集團殺了自己的妻子!你這不知哪里來的雜種不配得到晴晴!真不知道陸伯伯心里是怎麼想的,竟然由著晴晴的任性也不阻止,她是那麼美好啊,而你竟然為了錢殺了她!不要以為我們找不出證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而陸遠,遲早我們也會從你手上拿回來。你這外姓人沒資格得到我們的家族產業!」
盡是千篇一律的無的放矢,多年來毫無進步,他早听到沒感覺了。要不是這人還有一點利用價值,他才不會放任他長久來的叫囂。
祈天恩拿出煙,叼在唇邊點了火。
「我沒囂張,我很清楚我的地位是靠我妻子得到的。你有什麼事?來跟我要我不擇手段得來的錢?」說了那麼多,目的還不只有這一樣?
「你!」對方似是氣結,一時回答不出話來。
「公司最近有大筆的資金在流動,拿不出太多錢。你二哥陸天雲的公司股票最近炒得不錯,建議你可以去那邊問問看。再說,他的錢來得比較正當,也許你用起來會心情比較好。」
「陸遠本來就是我們陸家人的,我要拿屬于我的錢,你有什麼資格反對?」
討錢討得這麼理直氣壯,也算是他了不起的了。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資格反對,但我很清楚,若我不點頭同意,會計不會讓你把錢領走。」他往空中吐了個煙圈,有點失望對方的表現。
「你……你……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
實在不該對他抱有太大期望的。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我為什麼不能拒絕一天到晚找我麻煩的人上門乞討,尤其還是如此不討喜的態度?」說得緩慢,瞧不起人的語氣。
「去你媽的,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不把錢給我準備好,就給我走著瞧!」土匪頭撂下狠話後悻悻然地掛斷電話。
大底可以猜想得出明天可能又會出現幾個不知死活的小流氓來「提款」。不過不要緊,這些都有杰瑞會處理,而且他在動手扁人之後還能在媒體上搞得像一切都是敵對企業的惡意斗爭手段,借刀殺人的同時還順便提升陸遠的知名度。
總算覺得心情好多了。
祈天恩熄了煙,再度埋回公文堆中奮發圖強,目標是下個星期要挪三天時間在花蓮陪晴兒。
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
第六章
周末花蓮
睡夢中的佳人緊閉著眸皺著眉,冷汗濕了一頭長發,斷斷續續的喃著夢囈,似是睡得不太安穩。
「很不舒服嗎?」
大掌才撫上她的額頭,就見她驚醒了過來。
「嗯。」她虛弱的點點頭,蒼白的臉色讓祈天恩心疼極了。她想跟他說話,卻又難受的咳了好半晌止不了。
「別說話……喉嚨啞了不是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竟然在秋千上睡著害得自己感冒發燒了。幸好現在燒退了,要不然我一定把妳抓起來打。」嘴里說著,他又不放心的伸手模模她的額頭,確定探不到任何可疑的高溫之後,他才低頭在她發上輕啄。
哎呀,被親到了……她悄悄撇開臉,隱藏住一臉嫌惡的神情。
「難得我挪出幾天假陪妳,結果妳竟然病了,真不乖。這下可真應了我當時的烏鴉嘴,只能陪妳在房間里睡覺了。」
這位先生別想太多,她才不會「病」那麼久的啦。她好笑的暗忖,一邊還悄悄壓著發際,躲著他對自己頭發的搔弄,就怕會被他發現不能曝光的玄機。
靶到身邊的床位陷下,她用眼角的余光望去,恰恰看到他掀起被子坐上床來正要月兌鞋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