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別說是其它人了,就連那個瞬間被迫貼上「大惡人」標簽的翟璟斐也一樣震驚。
好詐!他什麼時候這麼要求來著?而且他才沒對她下什麼蠱!昨晚除了痛扁她一頓好抵銷心里的怒火之外,其它的時間全用在「懷念」她甜美的滋味,哪還有什麼多余的心力去加害于她!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這小東西說謊的能力已經高明到不用打草稿就能隨口溜出一大段,不但說得跟真的一樣,還能唬得對方深信不疑。
解那蠱是極困難沒錯,可他並不打算解什麼蠱啊,只要將那蠱蟲再次引回自己身上就行,畢竟那原就是自己的護身蠱。
而引蠱的方法就僅是貢獻出自己小小的一滴血,再酌以隨身攜帶的藥物,便能輕松、迅速、不花到什麼力氣的處理掉這件麻煩……其實,就算是得耗費多大的心力,甚至自傷身體,他也不會拒絕,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雖然就上次看來,那個孩子似乎對他有著極深的成見。
「琉夜,你的意思是,那個該死一百次還不夠的男人他威脅你?」
凌翠鳳和尹琉星母子倆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大口氣,極有默契地同時大喊出一模一樣的問句。
下一瞬,廳內突然涌進了數十名著勁裝短褂的弓箭手,人人手中皆持著鐵弓,並且動作一致地將每張弓都拉到極限,目標瞄準在同一處——那個膽敢威脅美人山莊掌事大姑娘的壞男人。
氣氛繃緊著,鐵弓上的粗弦也繃緊著,搭在弦上的利箭浸過劇毒,在光線下隱隱泛著詭異的綠色流光,只待主子一聲下令,就能瞬間讓那大膽的男人變成一只中了毒的刺蝟。
尹浩嵐無言地望向坐在身邊那知名的叛逃巫子媳婦兒——洛華。只見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見此,他也就安心了。
如果日巫子說沒事,自然就沒事。尹浩嵐又是優哉的倒茶喝茶,揮手要弓箭手暫退,讓那群小輩自行作亂去。
見情況危急,翟璟斐不得不插嘴︰「小東西——」
「所以說,你們要是還不願意接這個即將成為事實的事實——」
完全被忽略到徹底,他不死心的又喚︰「我說小東西你——」
「唉,那我們苦命的母子倆可能也時日無——」
「小——」音量倏高。
「怎麼?」尹琉夜不耐煩地看他。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里,他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來給她制造新的麻煩嗎?
終于爭取到發言機會,翟璟斐趕忙說道︰「我要說,我沒打算帶你回藍旗莊,因為——」
「你不要我?!」不想活了這男人!她要跟他回關外,他就該要放鞭炮、鋪紅毯、八人大轎扛她回去,哪有給他說不的權利?
「我沒這樣說,我只是沒要帶你回——」
這一回打斷他的是女主角的娘。
凌翠鳳拍——不、不行拍桌,拍桌手會很痛。
她及時放下了舉一半的手臂,腳一抬,踩上椅蹬,一手擦腰,一手指著桌子另一邊的高大男子,以一只茶壺的姿勢怒罵︰「你這男人敢給臉不要臉?你要知道我們家琉夜就是帶了個孩子,可在外頭的行情就是大旱期的米價都沒這麼高漲不下!
「打琉夜未及笄便有數不盡的媒婆天天上門來灑口水,為的就是要攀上我們家這樁婚事,你以為你是什麼角色可以這樣拒絕?有沒有搞錯啊你?」罵著吼著,她完全忘了先前的立場,現在就為了這男人不給寶貝女兒面子,氣得七竅生煙。
「我妹子條件這麼好你居然不要?嗯,搞不好你早就娶了別的女人回家暖床?可憐我家笨妹還痴痴等著,不曉得推掉了多少好親事,女人最美好的光陰全都賠給了你……嗚嗚,可憐的小夜夜,琉星哥哥我真是心疼你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尹琉星這會兒倒是添對了油,一旁的尹琉夜一听,紅唇立刻抿緊了,秀雅的眉間堆出了又惱又疑的褶痕。
「你沒為我守身如玉?」可惡,為什麼埋伏在藍旗莊的探子沒回報這一點?不光是為了找出解蠱的方法或是確定他恢復記憶了沒才派他們進去,就連她男人的貞潔也是要好好給她監視著呀!
他什麼時候說了這種話?還有,什麼叫守身如玉?這詭異的詞適用在一個大男人身上嗎?本能的就要糾正她的用辭不當;誰知口還沒開,眾人劈頭又是一大串讓他插不上嘴的質問,攻擊得他連連退後,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逃。
翟璟斐有種錯覺,自己好像是只陷入虎豹狼群的迷途羔羊。
「你說,你為什麼不打算帶我回去?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的話,別怪我對你不……你想干嘛?你開口是想說什麼?不要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甜言蜜語,我才不要听你的狡辯!」尹琉夜的咄咄逼人讓他開不了口,解釋的語句才到了口又吞了回去。
「給臉不要臉的臭男人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海兒的爹就能拿喬,哼,老娘我才不吃你這一套!」愛女心切的凌翠鳳手指戳著他硬邦邦的胸膛,氣呼呼的。
被三個人圍在中心,翟璟斐是怎麼做也不是。原本還對立的兩方忽然間團結了起來,同出一氣的群起圍攻他這個滿臉莫名其妙的大惡人。
先攘外再安內。一致的,大伙兒的攻擊火力全集中到了那個娶了別的女人的壞男人身上,打算先解決外患,再來處理家務事。
只可惜這合作關系沒能維持得了多久。
尹琉星興致勃勃地甩了甩手里的銀白長軟劍,提議道︰「阿娘啊,不要跟他說廢話了,我看還不如這麼著,妹子你上去捉著他,讓帥氣高貴、玉樹臨風的哥哥我用劍捅他幾刀、幾洞,也好教大家消消火——」
尹琉夜倒抽了口氣,霍地轉頭瞪向孿生兄長。
「你敢?!」敢踫她的人,他找死嗎?
「我是在為你出……氣……」讓妹子凌厲的眼光瞪得寒毛直豎,他氣焰頓時消了不少。
「不必!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雞婆。」很冷很冷的瞪住那張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俊容,尹琉夜很壞心的想著,明天定要幫自己的嫂子引薦那個打宮里來做客的俊美小爵爺好氣死他。
「,你們兩個怎麼先斗起來了呢?我們應該要先處理掉外人!」
凌翠鳳嚷嚷著,三個人又吵成一團。
深陷混亂月兌不了身,翟璟斐本能的望向一邊靜坐的尹浩嵐,原本以為他是現場最冷靜,並且鎮得住場面的人。可眼一瞄,才發現這會兒,就連尹浩嵐都跟著沉下了臉色。
他右手威脅性的搭上腰間的軟劍,大有一副他要是回答得不對,就下地獄去的姿態。
誰管他家里有沒有女人?既然女兒想要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個不字;要是有妻,離了就是。在尹浩嵐的心里,自己女兒的幸福絕對優于其它不知名的女子。
袖子突然被輕輕扯動著,他斜眼瞄去,發現是自己的媳婦兒洛華。
洛華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對他搖了搖頭,于是他又放心了,放了刀柄,拿起杯子,繼續喝茶。
看著尹浩嵐逐漸斂去一身戾氣,翟璟斐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胸口跟月復部那幾擊重創,表面上沒留下一絲瘀痕,可皮下的傷卻是疼得他撕心扯肺,還有四肢關節重復被拆卸又接回的劇痛……他可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只是,尹浩嵐似乎沒打算站出來主持正義?
看著圍在身邊吵成一團的三個人,翟璟斐不禁頭皮發麻。
頗有趣的,今天的戲碼。尹浩嵐又喝了口茶,順便幫身邊的銀眸女子也倒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