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者,必當認得此劍!不只是因為劍身獨特的鱗狀花紋,更是因為持有它的主人在二十五年前,以無名小卒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敗群雄,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又在一個月之後將盟主信物交予五派掌門共同保管,然後沒交代一聲便瀟灑離去,至今二十五年來,沒人再見過他的真面目。
而如今白蟒現身了,是否代表它那功力高深的主人也跟著重現江湖?
「小子,你跟‘白衣少俠’是什麼關系?」會是「他」的朋友嗎?見這小子外表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這麼大了,總不可能是「他」的兒子吧?
尹琉星好笑的挑起右眉。白衣「少」俠?都要五十歲的人了,還什麼少不少的?要是漂亮娘也在這里听見了阿爹當年的外號,八成會笑到當場翻過去。
「白衣‘少’俠沒听過,白衣老俠家里倒是有一個。對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告訴你們一聲,你爺爺我是藍衣大俠,來磕頭吧。」行走江湖嘛,有個稱頭的名號的確是威風了些。他當場決定了自己的名號。
「你……可惡!八成是偷了白蟒劍的小賊人,大家不要怕,上!」
「要打就快打,跑了一整天累都累死了,唉!」
尹琉星啐了聲,斜眼瞥了樹上的蒙面佳人一眼,見她仍安好的坐在樹干上,這才放心地欺身向前與黑衣人過招。
也許真是累極了,懶得花力氣再與對方周旋,他難得打算要速戰速決。導出真氣灌入手中柔軟似鞭的白蟒劍里,劍身即刻堅硬如鐵,一招「流水無情」還沒使個完全,現場便響起了一陣奇特的「叮叮當當」聲,下一瞬,黑衣人不約而同的飛身退開,孤身站在原處的尹琉星臉上盡是頑皮神色,往下一瞧,腳邊盡是片片讓人從中砍斷的劍刃。
「不用問也知道這麼爛的劍肯定是在市集的小攤子買的,別說我沒江湖道義,到‘水家劍鋪’去挑一把比較能見人的吧,報我的名字該也能拿到不錯的折扣,如果沒事的話,那各位黑衣人龜孫子就請了,爺爺我趕著跟小娘子回家補眠修養去,後會有期,不送——」
「尹琉星——」
顫抖的嬌呼出自身後不遠處,尹琉星倏然回頭,險些嚇得軟了腳。
小腳姑娘?!
※※※
「對不起。」她低聲道歉,心里懊惱,不想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傻姑娘,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做什麼?沒看到那鋒利的劍正抵著她細致的小脖子嗎?尹琉星幾乎要撫額大呼,這姑娘的禮貌出現的時機實在吊詭。
「你別說話,給我回去暫時當個啞巴!而你,把人給我放下!趁人在忙的時候攻擊別人的弱點算什麼英雄好漢?」可惡,這賊廝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確?無聲無息的也就算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架走人家姑娘,真沒禮貌。
一張臉蒙得只剩下一雙黑眸的男子眼神冷凝、動作簡潔,那氣勢一看就知道不同于其他人,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好吧,終于出現一個不像那些「三腳貓」的配角,該讓人感到興奮的,可現在尹琉星卻笑不出來了。
蒙面男子冷冷的瞥他一眼,右掌扣上她的脖子往後拖,長劍則轉了個方向指向尹琉星,打算盡速離開現場。
「別走,放開她,她是我的小娘子,並非你們要找之人。」尹琉星急急向前,一旁的黑衣人見狀全圍了上來,阻止他繼續進攻。
懊死的龜孫!
他一時氣急的吼道︰「喂!有膽就放了人下場餅招,擄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然而對方顯然是不怎麼給面子,只是冷然的看了他好半響,就在尹琉星以為他不會有什麼反應時,卻突地一壓腕,劍尖一斜便刺了過來。
「好險!」尹琉星側身閃過,手上的軟劍一挑,便如同一只有生命的毒蛇般迅速撲近敵人。才轉眼間,兩人已是交手數十招。
蒙面男子手中一沉黑的烏鐵劍風馳電掣地擋下他一記殺招,銀白色的軟劍霍地彈了開來,可半途卻又以另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詭異方向轉回來,直取蒙面人的後頸處——。
第五章
懊死!尹琉星急急拉開軟劍的去勢。要不是他反應得快,這下子小落花身上非多個洞不可。
「唔!」她咬住唇忍著不適。雖然隔著衣布,但凌厲的劍氣仍是刮得她肌膚生疼。
見了她難受的模樣讓尹琉星不由得心下生慌,連忙又傾身撲前,手中「白蟒」飄忽不定,若隱若現,急于突破重圍,將對方手中的人質搶救回來。
「嗤……」那蒙面男子低笑了,好整以暇的頻頻以手里的人兒擋在尹琉星劍前,輕松化去自身的危機。他的武功不見得贏得了尹琉星,可鉗制了對方的弱點,要他不有恃無恐也難。可現在不是游戲的時候,手上這個人質的獨特身份可不容他有一絲失手的機會。收到了其他伙伴的暗號,他打算速戰速決。
「尹琉星,退去,他要放毒——唔!」出聲示警的嬌柔嗓音突然一頓,雪白的袖口瞬間染上了紅漬,紅灩灩的血液順著垂下的縴臂緩緩淌下,在純白的裙邊迅速積成了一小攤紅液。她咬牙忍痛,臂上細長的劍傷火炙似的辣疼著。「我沒事,你退下,快離開……別理我。」
她搶先一步開口制止尹琉星打算不顧一切搶上前的想法。說來實在諷刺,她被擄了反而較沒生命危險,這些人雖然奉命對她寧殺勿縱,可仍是以活捉她為第一優先。
蒙面男子斜揮了下烏鐵劍,甩去劍面上的殘血。他不知道這女子是如何先一步探知他的意圖,但阻礙他的人,他不會放過。
尹琉星咬著唇,神情不再存有一絲大意,他渾身肌肉緊繃,嚴陣以待,白蟒劍頹然地垂在腳邊,不敢再次妄動。
「日巫子見血了!」有個黑衣人驚呼出聲後,一個接一個的,黑衣人群里開始引發了一連串連鎖效應。
「糟,巫子是不得見血的呀,會遭來惡禍……」
「主子有交代,就是有萬一,也得用毒殺,絕不能教她流血的呀!」
「這可怎麼辦好?見血了,見血了……」
「就說不要找外人來幫忙的,雖然他武功高強,可也不是我們的人,怎麼會知道這個的重要性……明明千交代萬交代的——」
「笨蛋,蠢成這種地步難怪成不了大事。」一連串細碎私語引來蒙面男子皺眉低斥,他知道自己人馬已經開始自亂陣腳,而這對他不利。「你,過來。」他朝尹琉星喊道。「為了確保你不會追上來造成阻礙,我要你用劍自己挑斷手筋,不然……」黝黑的大掌在佳人的脖子上收緊,令她難受的嗆咳了下。
「咳……別……自殘!咳咳……」
殘忍的手勁驀地截斷她的呼吸,她只能虛軟無力的掙扎著,像是離了水的魚兒,張著嘴努力喘氣,卻吸不進一絲空氣。
「人質要活著才有利用價值,你要是殺了她,我發誓就是窮盡畢生之力,也要讓你生不如死。」尹琉星握緊手中的劍,力道大到劍柄幾乎要在掌上劃出傷口。
「挑斷自己的手筋,快!你再拖延時間她就撐不下去了……還是這就是你原本的目的?畢竟你跟她原就非親非故的,帶個包袱在身邊也是綁手綁腳,想借刀殺人也是無可厚非。」蒙面男子諷刺道,勒住佳人的大掌力道仍舊,而她已是無力的癱軟了身自,幾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