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好嗎?」蘇音歪著腦袋斜眼睨她,「我替你找了個如意郎君,難道不是美事一樁?」
「你既然不打算嫁給鎮長的公子,為何又要與他幽會?待到他來提親,卻將一切推到我的身上……你、你今天一定要說個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麼?!」蘇怡氣得渾身抖。
「姐,你可真是鄉下人呀!誰說跟一個男子幽會就一定要嫁給他?我只不過一時興起,跟那鎮長家的蠢兒子玩玩罷了,本來就沒打算一輩子鎖在他身邊,現下有了南敬王,當然就更不會嫁他嘍!」
「我跟鎮長公子素不相識,他喜歡的人是你,你卻要我嫁給他,還說這是美事一樁?」蘇怡只覺得心肺都要被撕裂了。
「你不願意嫁他?呵呵,難道姐姐對南敬王爺動了情?」蘇音眉一挑。
「我……」她沉默,咬著下唇,不知如何回答。
「喜歡他,當初就應該施些手段套住他,至少該讓他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如今他把我當成心上人,姐姐你再後悔又有什麼用?」蘇音輕哼。
是啊,都怪她太害羞,不懂得向男人示好,當初他日夜在自己身邊,哪怕她敢跨出一小步,今天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場……
好吧,機會既然不再來,她也就認命了。可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親妹子要如此對待自己?今天,她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阿音,姐姐有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我?」抬起雙眸,她凝望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你真想知道?」蘇音收斂笑容,狠狠地與她對視,「原因很簡單——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涂著鳳仙花汁的指尖一揚,戳中她的面頰。
「我的臉?」蘇怡愕然。
「對,我不喜歡世上有人跟我長得這樣像,哪怕她是我的親姐姐!」蘇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出原委,「我要做世上獨一無二的美人。」
「可這臉是娘生的,由不得我自己決定呀!」
「怎麼由不得你自己決定?你如果當初不跟我投生在一個娘胎里,我們的臉不就不一樣了嗎?你如果小時候生病死掉,快快轉世投胎,或者上山采藥的時候摔下來,毀了容,我們不就可以不一樣了嗎?
「我這麼高貴、聰明;你這麼老土、木訥,你憑什麼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憑什麼走到大街上,人人都把你誤認為我,把我錯當成你?我真是受夠了有你這樣的影子,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蘇音瘋狂地大叫。
「你……」蘇怡搖搖頭,臉上震落一串淚珠。
從小,她就慶幸上天給了她一個可愛的妹妹,覺得世上有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就像多了一個自己,仿佛可以比別人多活一輩子。
小小的她,與另一個小小的自己手牽手,似乎可以永遠這樣相親相愛,此生免受孤獨。
但她想不到,另一個自己居然如此恨她,恨得要把她生吞活剝。
心在這一刻絕望,氣憤化為淒涼。好吧,要恨她就盡避恨吧,但自己的命運絕不能任人擺布。
「好,我明白了……」蘇怡深深嘆息,轉身之間道出心中決定,「後天南敬王會來迎親,我到時會向他稟明一切。」
「稟明一切?」蘇音急忙攔住她,「你要對他說什麼?說我是假冒的?你以為他會相信你?」
「他就算不信,我也會說。」
「他會把你當成瘋子的!」
「我只要說出與他相處那段日子的種種細節,他自然就會相信。」
「我可以告訴他,那一切細節都是我對你說的!」蘇音狠狠瞪著她。
「那就讓他自己去判斷好了,」蘇怡淡笑,「他身為南敬王,總該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吧。」
「你給我站住!」蘇音氣得直蹬腳,「你以為自己可以得逞嗎?我有他給我的信物!」
「信物?」她回眸,「什麼信物?」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蘇音恢復得意之色,「這下你害怕了吧?」
「原來……你一開始就存心要冒充我了。」對方贈送信物的時候,這個聰明絕頂的妹子總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但她沒有挑明自己的身份,可見她一開始就存心不良。
「嘿,我當初也沒料到他來頭這麼大,更沒想到他會回來提親!我收下那個信物,只是看它還值幾錢,想當了它替你換回些醫藥費!」
「你當了它?」心尖一緊。
「起初是當了幾兩銀子,不過下午已經贖回來了,呵呵,幸好東西還在當鋪里。」
「你……」她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妹子無恥,卻沒料到她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姐,你沒有信物,南敬王不會相信你的,我勸你明天還是乖乖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丟人現眼!」
「我就算丟人現眼,也要告訴他真相!」
如果阿音心地純良,只是將錯就錯嫁給他,自己或許可以從此緘默守密……但得知了如此陰險狠毒的陰謀,她怎麼可以放心地讓他娶她?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他著想呀!
他那樣無辜的一個人,應該與世間純潔美好的女子相配,怎麼可以受到如此的欺騙?
「你站住!你站住!」蘇音看她越走越遠,焦急之下,將一件東西從懷中掏出來,「你不是想知道信物是什麼嗎?我現在就讓你看一看。」
「這就是那件信物?」夜幕掩映,她看不真切,蘇音的手中似乎握著一件半透明的東西,但又像什麼也沒有。
「想看就自己過來。」蘇音忽然冷冷地笑。
她的心真打一個寒顫,因為,她發現妹妹的雙瞳閃出一種奇異的光,那是她曾在野狼堅異見過——最赤果的殺意。
那邊就是山澗,難道……阿音想引自己摔下去嗎?
不,就算阿音剛才說過想讓她千刀萬剮的話,但畢竟是親妹妹,她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滅絕的親情。
蘇怡猶豫著邁動步伐,蘇音盯著她的腳尖,嘴角上揚。
她每邁一步,蘇音便後退一步,似乎真的要把她往山澗引。
「不要!」
她忽然想起,傍晚的時候,下過一場陣雨,這山澗邊的泥上應該很滑吧?她該提醒阿音不要過于靠近懸空的邊緣,以免發生意外。
但她提醒得遲了。
只見蘇音的身子驟然一歪,發出一聲慘叫。
「阿音——」她一個箭步上前,想拉住妹妹的手,但距離那樣遠,她怎麼構得著?
待她奔過去,蘇音整個人已經不見了,連慘叫聲都戛然而止,仿佛那兒根本沒有過她的蹤影。
癌身望去,只見山澗中溪水潺潺,一群驚醒的飛鳥啼鳴著,不知從哪棵樹中鑽了出來,胡亂地撲著翅膀。
「阿音……」蘇怡呆呆地跪在泥濘中,只希望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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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不是噩夢,蘇音真的摔下了山澗。
一個脆弱的女子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不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了。
蘇母听到這個噩耗,揪著她的頭發死命的打,她不避不閃,只想讓母親把自己打死算了。
蘇父倒是顯得鎮靜許多,連夜請了鎮上的獵戶到山澗中尋找,然而獵戶搜尋至黎明,一無所獲。
「你把阿音賠給我!你把阿音賠給我!」蘇母知道這樣的結果,再次發瘋了一般打蘇怡。
「住手!」
她沒想到,父親卻在關鍵時刻救了她。
「你居然護著她?」蘇母瞪著蘇父,「這丫頭平日最不听話,缺乏管教,如今連自己的親妹子也害死了,你居然還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