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皮的搓了搓鼻子,再次綻放笑容。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東晉•陶淵明
迸代詩人所說的田園生活也不過就如此吧!
澆完水後,她開始認真的除起草來。在這里住了好一段間,婆婆總是不準她做這做那的,生怕會踫壞她似的。
佟織謙笑了笑,其實她才沒有那麼嬌弱呢!要不是因為——
一思及自己何以到此的原因,她的笑容瞬間自臉上隱去。
當初她一心只想著逃離那群人的追捕,不經思考就編出養病這個謊言,現在想想,她才發現自己實在不應該欺騙婆婆。
婆婆是那麼樣的疼她、惜她,一心認為她身體真的有病,所以什麼也舍不得讓她做,然而事實呢?她根本什麼病也沒有。
她頓時愧疚萬分的咬著下唇。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婆婆的,要不是情勢所逼,要不是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會出此下策。
佟織謙緩緩的仰起頭望著天空熾熱的太陽,再次感嘆自己的不幸。
她不過是出國玩了一趟呀!
抹去自額上滴下的一滴汗,她繼續專注的低頭拔草。就在此時,一團突如其來的黑影遮去了原本照射在她身上的陽光。
她臉上滿是開懷的笑,緩緩抬起頭來。「婆婆,您怎麼出來了——」
原先的笑霎時僵在她嘴邊。
看著眼前高得嚇人的頎長身影後,她發現自己的腳竟無法抑止的顫抖了起來。
第二章
「你是誰?」佟織謙驚懼的望著眼前的男子,佩服自己居然還發得出聲音來。
怒容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冷冷的瞅著她。「幻影,怒容。」
「幻影……怒容?」她驚異的倒抽口氣,雙腳不自覺的發軟。「你是……」
他的雙眼未離開她,唇邊慢慢的浮出了抹惡魔般的笑。「奉命前來殺你的人。」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你……為什麼要殺我?」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恍若鬼魅般的森冷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佟織謙,二十歲,高職畢業,父親叫佟宇冥,天佟建設負責人,母親叫沈玟君,尚有一個弟弟佟宇杰,目前就讀高中一年級。擁有烹飪乙級技術士執照,精通阿拉伯、英、日語,酷愛旅行,已游遍歐、美、澳等三大洲,半年前迷上亞洲蠻荒小柄,且已走訪不丹、汶萊、葉門、卡達等國,二個月前旅游至阿曼、巴林,著迷于當地的人文風情,停留了將近一個月之久——」
「夠了。」佟織謙打斷他的話,驚駭于他對她的了解。「你怎麼會……」
「對你的一切了若指掌?」怒容緩緩的瞥視著眼前的待宰羔羊,眼神陰沉冷漠。「既然要殺你,弄清你的底細又有何困難?」
她驚喘了聲,胸部劇烈起伏。
「害怕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恍若在打量著一只垂死的兔子。「很好,在知道自己已無反抗的機會時,害怕是最聰明的反應。」
佟織謙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似乎沒有害怕的理由。」緊握的雙手泄露出了她的憤怒。
怒容錯愕了一秒,但很快便恢復。
笑容自他的臉上慢慢擴大。「你實在勇氣可嘉,但很可惜,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表現了。」
「因為我的生命即將自你手中結束?」
怒容贊賞的看著她,雙眼犀利的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要不是我奉命來此殺你,或許你會成為第一個令我佩服的女人。」
佟織謙靜靜的看著他,臉上絲毫不見懼意,「拿錢請你殺我的人是誰?」
怒容微挑起眉,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鎮靜。「幻影殺人從不需要費事向對方解釋原因及說明主謀。」
「是巴林及阿曼的人吧!」
怒容悠閑的環起手臂,對她的猜測無誤並不感到意外。
佟織謙咬了咬下唇,表情異常認真。「我希望你在殺我之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怒容冷睇著她,臉上毫無商量余地。「站在一個將死之人的立場,你沒有資格向我要求任何的條件。」
她不理會他的拒絕。「殺了我之後,我希望你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怒容挑高眉,眼神莫測高深。「幻影除了狙殺目標之外,不會牽連其他無辜之人。」
「這是保證嗎?」
他噙著一抹充滿邪氣的笑。「幻影從不給保證。」
佟織謙瞬間傻了眼。她張著一雙詫異的大眼望著眼前這個令人難以捉模的男人,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
「是幻影不給保證,還是你不給保證?」她慍怒的看著他。
「無論保證不保證,你必死無疑。」
佟織謙被他話語里的無情與殘酷嚇住。「你必須答應我。」她急了。
看著他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她竟無法抑止的發起顫來,但一想到家人,她不得不鼓起勇氣來面對他。
「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他們沒有理由承受我所闖下的禍,我只不過是出了一趟國,為什麼一切全都不一樣了?」她激動的大喊,這幾個禮拜來的壓抑全在這一刻爆發。
怒容審視著她的臉,「所以你才躲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小鎮來?」
「我有選擇的權利嗎?」她氣憤地反問。
他饒富興味的撇了個笑,將她的怒氣歸為死前的發泄。
「跟我一樣出國旅行度假的大有人在,為什麼就只有我會發生這種事?」
怒容懶洋洋的看著她,決定開口阻止她的埋怨。「怪就怪你根本不應該跑到巴林及阿曼那種不文明的島國去,自作自受。」
佟織謙被他說出來的話駭住了。
她震驚的瞪著他。「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誰規定那些國家不準去的?更何況我什麼事也沒做,他們卻像鬼魅般成天纏著我,我能怎麼辦?」
「誰跟著你?」她說的那句話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巴林——或許也有阿曼的人吧!我怎麼知道?打從我回國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死纏在我身邊,說一些——」
「他們的國王看中你,只要你願意回去跟隨其中一個,就有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怒容輕松的斜靠在菜園旁的倉庫門柱上,一臉有趣地睨著她。
佟織謙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
怒容刻意露出了個迷人的笑,黑眸銳利的審視著她。「沒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別開臉,不去理會他那別具深意的注視。「無論如何,發生這種事,算我認了,要我死可以,但你得保障我的家人能免于他人的侵擾。」
他低笑了聲,「可由不得你。」
佟織謙深吸了口氣,勉強將欲發的怒氣壓下。「你必須答應我,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死也不瞑目。」
「死不瞑目是你的事。」他看著她,嘴角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在你身上了,受死吧!」
看著他手里那把反射著刺眼光亮的飛刀,佟織謙知道自己已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她認命的閉上眼楮,想像著飛刀刺人身體的感覺。
然而,等了半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她狐疑的睜開雙眼,驚訝的發現有個人擋在她的身前。看清來人後,她嚇得大喊出聲︰「婆婆,怎麼是您?」
將她從死神手中解救出來的,正是那疼愛她至極的老婦。
見到這種場面,老婦非但不害怕,反倒鎮靜異常。「還好我出來了,否則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婆婆……」佟織謙再也壓抑不住,眼淚自她頰上傾泄而下。
「你還敢哭?發生這種情況為什麼不叫我?你要婆婆難過死嗎?」老婦生氣的指責,但安撫的手卻溫柔輕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