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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鞋印愈走愈遠,瓦娃愈走愈怕,陡地,鞋印消失了大概是被雨水沖刷不見。
灰蒙濠的山雨,把山景蒙上一層霧般的朦朧芙,但也代表著危臉,像她這明眼人走在山路上,也要吃力地著著路況,更何況是個失明的人。
再往前面,就是涼亭所在。
瓦娃睜大眼楮,勉強從雨中眺望看去,涼亭孤立在山路的尾端,小小的,猶如一個模型玩具。
她踏著泥濘,一步一步往涼亭走去,她直覺認為呂候將應該在涼亭里,因為這附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先生!」
涼亭墓,呂候將背脊挺直、面向山谷站著,一動也不動。
瓦娃收起雨傘,走上涼亭,小心地接近他。
「原來你在這兒,」他全身濕憾疵的,瓦娃不動聲色地說︰「晚飯時間到了,晚間新聞也快開始了。」
呂候將輕點下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沒有其他的反應了。
瓦娃見他不動如山,無視于身上的濕衣服,對亭外浙瀝瀝的雨聲也漠不在乎,她不禁急了。
「先生,我們回去吧,別忘了你的腿傷才剛好,雨淋多了容易染上風濕,我……我再念一遍故事書給你听听好嗎?我的發音進步多了。」
瓦娃近乎天真的懇求,引得呂候將微微回過頭來,給她個勉強的笑容。
「我現在不想听,你回去吧。」
瓦娃當然不肯回去,看他凜然的站姿,很有遺世獨立之感,心中不禁浮現一股難過的感覺。
羞換做別人,她可能大著瞻子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回走,但眼前的男人不同,他挺直的背影中,自然流露出冷凜之感,令人不敢輕易接近。
「你是不是有……心事?」問完後,她立即感到後悔。
她並不期望他有答案,因為她也是心里有秘密的人。
她望了他有一分鐘之久,心中決定了什麼,才毅然地掉頭離去。瓦娃不知道,當她轉身跑開之時,呂候將突然震了下,彷佛對她的舉動有些意外。她奔回屋中,從他房里抱出毛毯,她已經決定了,呂候將要在涼亭待多久,她便跟著待多久,就是要過一整夜,她也奉陪到底。當她要走出門口,遠遠地便看見鄭思菲的車駛來。瓦娃立即空出一手,急急的揮舞。
鄭思菲來得正是時候,也許呂候將願意听她的話。
「鄭小姐!鄭小姐!」
鄭思菲在門口停下車,瓦娃迫不急待的上前傾身趴在車窗,看著車里的鄭思菲,語氣急促的說︰「呂先生他人在涼亭,不肯回來。」
鄭思菲聳高了雙眉,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他是個成年人了,不必為他在外流連忘返而感到擔心吧?」
「不,他是淋雨而去的,現在全身濕透了,你看,我正要帶毛毯給他。而且他是一個人去的!」
瓦娃特別強調最後一句話。
「一個人去?」鄭思菲還沒會意過來,只覺瓦娃的反應過度了。
她跨出車子,拿出公事包,「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別擔心,他是個大人了,別把他當小孩似的,淋個雨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等等,你是說他現在在涼亭,一個人去?」
她終于想到了,瓦娃連連點頭。
「听起來好像挺詩意的。」鄭思菲雙手抱胸,喃喃說道︰「有什麼事會讓他如此?再大的打擊他都撐過來了,還有什麼值得他在乎的?」
鄭思菲最復那句話,提醒了瓦娃。
「在這之前,他接到一通周小姐打來的電話,之後他人就不見了,我順著鞋印走到涼亭才看見他。」
「周小姐?他們不是要結婚了嗎?」
鄭思菲一愕,漸漸地,她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最後雙掌一拍,興奮的說︰「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哪樣?」瓦娃焦急地問。
「他現在人在哪里?」鄭思菲猛地回頭問道。
「在涼亭。」她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走!到涼亭去,我知道什麼原因了。」
※※※兩人各撐著一把雨傘,朝涼亭的路上走去。
一路走來鄭思菲雀躍的心思平復了許多。
遠遠的,涼亭遙遙在望,鄭思菲反而遲疑了。
瓦娃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前面就是了。」
「我知道。」鄭思菲突然在一塊大石頭旁停下腳步,「我不去了,你去吧,別說我來了,如果他問起,就說我在屋子里等他,知道嗎?」
瓦娃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你真的不去?我是請你來說服他回來的。」
「我真去了,才倒楣哩。天色漸漸晚了,他受不了冷,會跟你回來的,我回去羅。」說完,鄭思菲轉身往回走。
瓦娃看著她的背影,心中著實不解,為何十分鐘前她一副中了彩券般的高興,現在卻像被人潑了盆冷水般的冷了下來。
「對了,我要提醒你,別在呂先生面前提他與周小姐的婚事。」鄭思菲回頭交待道。
「為什麼?」瓦娃好奇問道。「他們的婚事吹了,這是我猜的。」
瓦娃先是被鄭思菲第一句話嚇得倒抽口氣,等听到第二句話時又張口呼了出來。
「原來你是猜的,應該不會是真的吧?」瓦娃有些不放心的問。
鄭思菲瞪她一眼,「信不信由你,你盡避試試。」說完,便走了。
雖然以她和呂候將在工作上的關系及同學情誼,或許呂候會听她的,但他心里還是會感到別扭的,所以她讓最適合的人選去了。
鄭思菲仰望陰雨綿綿的天主,突然嘴角上揚的笑了,為心中想到的念頭,哈哈的笑了起來。愁雨中,她的笑聲帶來了不少的生氣。
第七章
如鄭思菲所料,瓦娃果然完成任務,把呂候將勸回來了。
在晚餐中,鄭思菲的目光不時停在瓦娃身上,尤其在她服侍呂候將的時候,兩人協調的畫面,更是令她心中直感好笑。
雨仍未停,且有愈下愈大之勢,天際開始打起雷,為了安全起見,鄭思菲今晚便住在別墅。
「哇,山上的雷聲真響!」瓦娃站在臥室中,望著窗外的雨勢說道。
在下一個閃電出現時,她急忙跳上床,窩在棉被里,讀著那本還沒看的《刺鳥》,翻開第一頁看了幾行,不由得想起昨晚呂候將在書房簡述這本書的內容。
她掀開棉被下床,走到窗前朝呂候將房間看去,只見他的房間一片漆黑。她不禁想起今天傍晚再度回到涼亭的情形。
她輕輕地把毛毯罩在他身上,他一怔,「你又來啦。」
「嗯。」瓦娃輕應一聲。
瓦娃只是靜靜的陪他站著,沒有吵他,最後反而是呂候將開口說要回去。
瓦娃抓起手杖並沒有交給他,打開雨傘,挽著他一只手臂,一起走回去。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無語。
瓦娃瞧他神情根是平靜,著不出有什麼不愉快困擾著他,而她也不想打破這份寧靜,所以也沒有開口。兩人沿著小徑,像在雨中散步般慢慢的走回去。
突然一聲響雷把她驚得回過神來,呂候將的房中同時傳出東西打碎的聲音。
瓦娃一時不能確定那聲響是不是真的,她想了—會兒,決定去看看。
她拿著手電尚來到自候將的房門前,這時雷聲又起,雷聲恰巧掩住她把門打開的聲音。
她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不斷的在房中疾步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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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瀝瀝的雨聲,加上響個不停的雷聲,目候將在臥室里來回踱步,心里數著雷聲的次數。
正常人看見閃電,可以預知隨之而來的雷聲,他的眼楮接收不到任何光線,對于雷聲自然比明眼人更加的震撼,也更加難以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