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組的,你們是在干什麼?為什麼兩次到雷御風那里去提案,通通被退回來,你們是想這案子被別家搶走,你們才高興嗎?」
企劃專員阮梅君正要開口,毛時珍已經把矛頭對向業務部門。
「業務組的最近是在干什麼吃的,你們不曉得公司的整個命脈,就是維系在你們身上嗎?看你們這幾個月的業績爛到爆,不但拉不到新客戶,就連舊客戶也抱怨連連……」她拿起桌上礦泉水,喝上一口,繼續發飆。「這回鄭九京在台北的演出,贊助廠商到現在都還喬不定,你們是怎麼跟人家談的啊?」
業務組長陳信瑜正要解釋,瞬間,毛時珍已經轉了炮口,對準會計部。
「李慧心小姐,妳真的是M大商學院畢業的嗎?帳記得亂七八糟,我越看越頭痛,為什麼最近公司的雜項支出會變得那麼多?一定是你們太浪費了,以後一些消耗性的文具用品和清潔用品,通通要列碼編號,領取的人一律簽名,我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制造公司的損失……」
總監發威,各個部門中箭落馬,一個也跑不掉。
看她異于往常的態度,員工們在心中默列兩大項因素︰一,她大姨媽報到。二,跟前兩次一樣,她抓到男朋友偷吃。
他們自我推斷出結論,大姨媽來不會發這麼大的火,那麼就是……
呵呵,大伙心照不宣。
「總監,茵茵沒來上班也沒打電話請假,需不需要我打個電話去給她?」李慧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問錯了,怎麼……怎麼總監的眼神變得更加凌厲,好像吃人魔鬼要把她給一口吞掉似的。
「茵茵有事辭職了!」她冷冷地說道。
不知情的陳信瑜很瞎地補上一句,「什麼事?」
一記寒冷眸光朝她射去。「不干妳的事!」為免員工們看出異狀,毛時珍話鋒一轉。「除了梅君之外,沒事的話,今天會就開到這,大家可以離開了。」
聞言,大伙如獲赦令,跟逃難沒兩樣,不到十秒,會議室就只剩阮梅君一人。
見阮梅君臉色蒼白地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模樣,毛時珍調整好心情,朝她看一眼,問道︰「我剛才是不是很凶?」
「也……還好。」阮梅君小心斟酌字眼。
對于自己剛剛像個瘋婆娘一樣拿員工開刀,毛時珍很快就感到自責,她實在不該把私人情緒帶到公司。
「妳們是不是都曉得我發生了什麼事?」唉,這幾個都是老員工了,她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傻瓜也看得出來。
「沒、沒有,我們不會想到是妳失戀……」哇哩勒,她真是蠢到沒藥醫,沒事干麼去戳她的傷口。
從她今天的穿著,還有開會時發飆的模樣,以及問到韓茵茵時齜牙咧嘴的模樣,大家拼拼湊湊,就能讓事情的輪廓大致浮現出來。
每個人心里都這麼想,可沒人敢說出來,哪像她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怪不得會被總監留下來問話。
「算了,被妳們看笑話也不是頭一回了,但今後,我將會把生活重心擺在工作。梅君,妳是公司最資深,也是跟我最要好的同事,這家公關公司的興亡盛衰,就靠妳我齊心努力……」毛時珍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眼前的人皺著眉頭、額際發汗,還猛吞口水,她不禁關心地問︰「梅君,妳還好吧?」
阮梅君心想,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如早死早超生,趕快把事情說了吧!
「總……總監,妳也知道……我們的提案,被雷御風先生退了兩次,這件事……我記得跟妳報備過了……」她好像在跟死神談判,生怕說錯話,鐮刀馬上就會揮過來。
「沒關系,再提就好了。那個叫雷御風的听說才剛從國外回來,喝過洋墨水的都是那樣,不刁難一下,就怕被你們說他不夠專……」話說到一半,阮梅君就趕緊接話。
「總監,其實……雷先生已經叫我們不用再提案了……」
「不用再提就不要提……」她突然眼楮一愣。「等等,妳說什麼?不用再提了?」
阮梅君頭垂得快要點到桌面。「其實上個星期五,雷御風先生所屬的經紀公司就打電話來,叫我們不需要再提案了,因為有別家提出更好的方案,比較符合他們所需要的。」
「妳說的別家,該不會就是 聖波美 吧?」
「聖波美」正是他們「集思」最大勁敵,很多大客戶經常被他們攔腰搶走,,而連同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
現在的她,對三這個數字十分敏感,她的愛情就是毀在第三次男友偷吃,她的事業,絕對不能毀在案子被搶走三次!
「那妳曉得他們簽約了沒?」
「沒那麼快吧,雷御風挺機車的,不會那麼阿莎力啦,大概還要一星期左右。」以她資深的企劃資歷,一件案子在通過到簽約前,還是有一段緩沖期的。
毛時珍聞言急忙沖回辦公室,從名片夾里找出雷御風的電話,希望能在還沒簽約前,試看看能否力挽狂瀾。但打了手機和公司電話卻都無法聯絡到他本人。
「我看,我得要親自跑一趟才行。」
「妳有看過雷御風嗎?」在知道總監的打算後,阮梅君不禁問。
「怎麼樣?他有三頭六臂?還是有吃人的習慣?」
唯一看過雷御風的阮梅君說道︰「他這人很酷又很難溝通,妳要有心理準備。」
一想到要放段跟個奧客商量好把案子搶回來,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毛時珍按按太陽穴,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不禁長嘆一聲,為什麼她會這樣諸事不順啊……
搬來這個地方已經三天了,這三天里,雷御風都听到隔壁在用小提琴殺他的耳朵。
身為藝界經紀人,就是要把全世界最美妙的音樂引進國內,好讓國人也能欣賞到一流的音樂。
以他的專業素養听來,隔壁拉的小提琴簡直比鬼哭狼號還恐怖,就像拿著武士刀往他脖子上抹去,讓他痛苦不堪。
凌晨一點,那淒厲可怕的小提琴聲依舊在他耳邊徘徊,這種音樂不輸給傳言會令人想自殺的「黑色的星期天」,看來,他要是再不去制止,他會先自殺。
「媽的!」他從床上躍起,把衣服褲子先套上,然後,打開鐵門走到對面B座按電鈴。
叮咚—
正在練習小提琴,打算在雷御風面前展露一手,讓他知道把案子交給像她這樣有氣質,又會拉小提琴的專業能手,絕對是可以信賴的,而且她也打算用這樣的音樂來感動他,好爭取重新提案的機會。
誰曉得練得正起勁時,外頭就有人在按鈴。
鈴聲刺耳得要命,她看了一眼被她放在陽台上的小奇奇,思考著要不要去開門。
在這樣深的夜里,前來按鈴的人絕對沒好事,她動作緩慢地拖著腳步,來到門上的小孔處往外看。
沒見過,是誰啊,該不會是新搬來的吧?
趙家才剛搬走沒多久就搬來新住戶,只是這男的臉也太臭了吧,難不成是被人倒會嗎?
「有事嗎?」
好極了,總算有人響應。
「小姐,夜深了,請做個敦親睦鄰的好鄰居,別再拉小提琴了,可以嗎?」連續三天睡不好,他的雙眼浮上黑輪,再這樣下去,他會得到精神官能癥,發瘋開瓦斯跟她同歸于盡。
「先生……」她朝門縫往外說︰「我們這棟大樓總共有十二層二十四戶人家,沒有半戶人家嫌我吵,就只有你在吱吱叫,你存心找麻煩嗎?」
她失戀已經很不爽,連練個琴也要被人嫌,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