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虎感覺到手背上突然有種溫濕的感覺,定楮一看,原來是一滴滴圓亮亮的淚水。
「不過是小傷,何必難過成這樣,等過兩天傷好些,我帶你上黃山看雲海、賞晚霞。」夏侯虎用指尖抹去探蘭的淚,還模模她粉女敕的小臉頰,這是他頭一回發現她像個小女生,還是個愛哭的小女生。
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所受的傷,絕非自己所想的那樣輕微,想當然耳,她更不能讓他知道,為了找解藥她必須親赴賊營,想盡辦法也要從向狨那拿到,所以她更要守口如瓶,絕不能漏半點口風。
「你在想什麼?還在為我過去所說的話、做過的事,而懷疑我現在的態度嗎?」他跟中迸發的光彩,讓探蘭不敢過于直視,怕讓對方看出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能讓我回蘇州,我就能拿同德堂里頭最好的金創藥,經過我獨家精心調配的配方,一定很快就讓你的傷口愈合。」她必須要為自己制造一段不在的時間。
「這點小傷,用不著還讓你跑那一趟路。」他不想太長時間看不到她。
「那傷口不是平常的金創藥就能醫治好的,要是你準備拖個一年半載,等到馬賊卷土重來,你還無法上場打仗的話,我倒無所謂。」
「你該不會一去就不回來了吧?」她的存在,已不是他個人的因素,整個太平城的百姓都需要她,他說什麼都不能讓她離開。
探蘭笑笑,說道︰「現在不趕我走了?」
「逮到機會就挖苦我?」
探蘭嬌俏地說道︰「不報點仇回來怎麼行?」
夏侯虎將手穿過她的黑發,放開心地問道︰「準備去幾天,我讓邵威陪著你去。」為了不讓夏侯虎起疑,她點頭,「也好,這一趟來回大概需要十天,這段期間,藥方子和藥膏我都會交由葉影,你可得听她的話,好好喝藥、敷藥,听到了嗎?」
她像在交代小娃兒,不厭其煩,再三叮嚀。
「要我喝藥敷藥可以,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他像個討糖的孩子般無賴的說著。
「你說吧!」
「等你回來,我要娶你。」
第七章
兩天過後,眾人在城外向探蘭與邵威送行。
除了夏侯虎以外,所有人都曉得探蘭是要深入敵營,用利益和向狨談判,好換取夏侯虎受傷的解藥。
「記得,到了蘇州,別忘了替我跟陸老爺問候一聲,說當時情況危急,來不及正式向他通報一聲,等這回傷勢好了,我定當親自登門賠罪。」夏侯虎交代了邵威,可他只顧著搔後腦勺,對于夏侯虎交代的話,可一個字也搭不上來。
「我爹雲游四海去了,所以你用不著交代了。」這也是事實,自從陸家的事業交給大姐後,她那老爹不知又到哪個城、哪個鎮逍遙快活去了。
「那跟你大姐說也是一樣,听說現在是由她在當家,咱們倆的事,還是得提早跟她知會一聲。」
「等到你傷勢全恢復了,我自會讓我大姐好好跟你談談。」
夏侯虎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向鳳姑後頭的聾嫂。「你確定不一起回去嗎?」他感到懷疑,既然要回蘇州,為何聾嫂執意不願同行。
「我想她是還不想見到啞叔,你就讓她再多留一會吧!」即使她是很想念啞叔,可千萬不能挑在這時候。
大伙都心知肚明,這一趟路,目的地絕對不是蘇州。
「是啊,他那個殺千刀的要是不親自來接,聾嫂絕對是不會離開的,對吧?」鸞姑在一旁打腔。
聾嫂一臉為難,可為了大局,她哪能不跟著演戲。
只見她點了點頭,笑容有一絲絲牽強。
為了不讓夏侯虎瞧出某些人的臉色生變,探蘭不得不就此話別。
「那我先走了,你們可要保重喔!」
誰知這話才說完,鳳姑就不爭氣地啜泣起來,尷尬的場面讓鸞姑和探蘭及其他人臉都綠了,就連夏侯虎,臉上也出現狐疑的目光。
「鳳姑姑,你怎麼哭了?」夏侯虎同道。
「我這是……」
「她這是喜極而泣,一想到探蘭為了你,無私無我,還得忍受長途跋涉的辛苦,那是件多麼令人感動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這鳳姑姑,是高興也哭、難過也哭,有事沒事就拼命哭,你別管她,等會哭完了也就沒事了。」鸞姑忙跳出來打圓場,還把鳳姑那龐大的身軀,整個用身子擋住。
「鳳姑姑,真的是這麼一回事嗎?」他繞過鸞姑身邊,來到鳳姑面前。
所有的人都為她緊張,紛紛流出一桶的冷汗,只見她看了左右前後大伙一眼,這才神色驚慌地點了點頭。
「是……是啦,我……我太感動了,嗚嗚……沒看過這麼感人的畫面啦……」為了不讓夏侯虎對她窮追猛問,鳳姑掩著面先跑離開來。
「真是的,這麼大個了,還哭成這樣,我看時候不早了,你就快上路吧!」鸞姑甩了甩手臂,要探蘭別再遲疑,到時夏侯虎要是察覺出來,那就完蛋了。
「那麼……我們就先走了。」
在邵威的攙扶下,探蘭這才登上馬車。
馬兒長長一記嘶鳴,車子這才緩緩向前推進,漫天揚起的風沙很快便將馬車隱沒,此時的夏侯虎,心中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不安,四周的氛圍怪得讓他不得不起疑心。
此事必有蹊蹺,以他敏銳的感應,看得出有不尋常的地方。
他決定找出真相,而最快的方法就是……鳳姑。
表愁棧道。
由黃山經譚家橋,再經過伙縣,不用多久便來到湘、贛邊界。
此處有一條自古便是西南至江南一帶,往來商旅活動最為頻繁的一條商業棧道。
由于皖南一帶峰高水湍,許多馬隊為了節省成本,不願繞行太大一段路程,放必須借助此棧道,如此一來,即能避過曲拆路轉的山路,又能減少人力物力的開銷,因此絕大多數的商旅,都會選擇此處做為通行往來的最佳捷徑。
然而這條棧道在五年前卻被一群佔地為王的馬賊所霸用。
馬賊行徑相當囂張,不僅劫貨掠銀,有時還會將人給押回營中,當奴隸使喚,直到他覺得這些人表現良好,又被他們折磨得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將他們放走。
就是因為惡名昭彰,所以朝廷才會派夏侯虎前去鎮壓,幾年下來,倒是收到不少嚇阻作用,但這班馬賊始終不願接受招降,並且頑強抵擋,所以雙方人馬老是在這種你舍我打,我逃你追的情況下,共處于叢山峻嶺之間。
這條鬼愁棧道.平常只有夏侯軍所護衛的馬隊會經過,以及偶爾杭州杜家二公于杜烈火護衛的車隊外,其余時間,根本就杳無入跡,靜得讓人覺得毛骨驚然,不寒而粟。
「邵威,我們已經到了嗎?」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探蘭馬上掀開布簾,將頭往外一探。邵威目光深沉地看向四周,慎重地說道︰「不僅我們到了,而且迎接我們的人也到了。」
「迎接我們的人……」她朝上望去,原以為強烈的陽光是被什麼巨石大樹所遮蔽,想不到遮住陽光的,竟是在懸崖峭壁間,排滿密密麻麻的馬賊。
一記清脆明快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向狨騎在馬背上,頗有一代梟雄的架式,探蘭心中不禁想著,這家伙可惜了明珠暗投,若是他能走向正途,朝廷無疑是多了一員大將。
「呵呵,我早料到你會來討解藥。」向狨陰惻的眼細細地眯看,對于這樣一位如花似玉,又家世淵博的奇女子,他早巳有所耳聞。
「我也早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拿給我。」面對人人聞之色變的馬賊,探蘭毫無懼色,一旁邵威一手緊緊握著劍把,好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