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好記性啊,怎麼連我什麼時候喜歡做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呵呵的笑語發自內心,這孩子真是細心。她想著,若能讓自己的莞茵嫁給他該有多好,但女兒還太小。
不過……要是能讓茜婭近水樓台先得那個月也是不錯,身為阿姨的她,多多少少也能沾點裙帶關系。
「喔,對了,你也在維也納學音樂嗎?」她開心地與他話起家常,全忘了一旁外甥女正忍著腳痛的煎熬。
還是孔秧熙先發現,他打斷她的話,建議她︰「我們先看看她的傷勢如何,然後再慢慢聊好嗎?」被他這麼一提醒,方綢整個臉微紅起來。
「腳痛得很厲害嗎?要不要阿姨現在就帶你去給醫生看?」亡羊補牢,希望能挽回一些面子。
孔秧熙小心翼翼地將陸茜婭扶到一旁的座位上,正巧她的座位就在那兒,而被這樣體貼溫柔的男士服侍著,哪還需要什麼醫生。
「不,不用了……我現在好多了。」在那對晶亮的淡褐色眸子注視下,她感覺扭傷的部位好像被聖水浸泡過,漸漸不痛了。
方綢和向莞茵看到向來習慣大咧咧的她也會有欲語還休的時候,不禁有些訝異,但她的表情看似真的無礙,她們也就放心了。腳一定不痛了,而且能馬上又跑又跳。
「要是真的不痛,就要好好用心聆听音樂會,我和你表妹會在後頭仔細注意你,要是你打瞌睡的話,這禮拜就得禁足,乖乖待在家里不準出門,知道了嗎?」方綢把話先說在前頭,姐夫的三令五申讓她不得不對茜婭的管教嚴厲,否則回去難以交差。
「媽,表姐的眼珠子好像停住不動了,她變成雕像了嗎?」向莞茵拉拉母親的衣袖。
「陸茜婭!」方綢手往腰上一把,直挺挺地往她面前一站。
被她突然的叫喚嚇到,陸茜婭整個人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不行啊,我已經和朋友約好要去郊外騎馬,你不能讓我失信于人吧!」要她來听音樂會她也乖乖來了,但整整三個小時都得聚精會神听個女人發出殺雞般的聲音,不準她中途不小心打個盹,那是很困難的。
「腳痛還騎什麼馬?既然有心要學習當個淑女,就要堅持到底,你不希望我告訴你爸爸,讓他在台灣難過失望吧?」方綢繃著臉,她曉得茜婭一向很在意父親,搬出這張王牌,絕對管用。
一想到父親從小疼惜自己,父代母職將她一手拉拔長大,陸茜婭的良心開始受到針刺般的痛苦。
「好啦好啦,我盡量就是了。」她全身像爬滿螞蟻般難過,如果她能有辦法讓自己坐得住,又有欣賞音樂的細胞,不知該有多好。
方綢在看到她終于妥協後,才笑呵呵地看向孔秧熙。
「那我就先過去坐了,待會等音樂會結束再好好聊聊。」
能再次和孔秧熙踫頭,方綢可說是雀躍不已,最好是外甥女能和對方搭上線,那她不就可以像文湘蘭一樣,沾上富貴人家的邊來過過癮。
在方綢一離開後,孔秧熙熱心地詢問道︰「要不要我替你找雙鞋子,要不然這樣听音樂會恐怕不太禮貌。」
「你人真好,不像我阿姨,老要我做些我不愛做的事,不過也不能怪她啦,誰叫我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我自己也很苦惱啊!」像是兩人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她一只玉臂就這樣枕在他的肩側,態度再自然不過,但對才認識的兩人,卻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體間的親密踫觸,雖說是增進友誼的不二法門,但過于快速可是容易讓人退避三舍。
孔秧熙笑笑地將她的手從肩上取下,臉上沒有半點不悅,他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法南,等會中場休息時,送一雙女孩子穿的鞋子來,最好是以黑白兩色為主,別太花俏,嗯……」他看了一下陸茜婭的腳,「一六十六或六十七號左右,這樣明白嗎?」
「你目測得還真是準。」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能一眼就看出她腳的大小。
「還好。」孔秧熙親切開朗的笑說,仿佛一陣輕風拂過,他收起切斷通訊的手機。
傾慕之心不覺油然而生,她發覺這男人不但風度翩翩還頗有正義感,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對女人似乎很了解,如果能從他身上學得男人眼中女人要注意的事,或許比跟著阿姨天天上些無聊的美姿美儀課,要來得實用多了。
再說他和阿姨之間又曾有過一面之雅,理論上而言,提出這樣的要求該不算是過分才對。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豈容錯過。
「我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不曉得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只要他點頭,她一定能學得讓阿姨心服口服的女人味。
「但說無妨,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他有些好奇她所求何物。
「你看起來斯文有禮,我跟你學如何當個淑女,好不好?我希望全身散發女人味,一舉一動都要讓人一眼看出,我是個百分百的女人。」她的雙眼充滿渴求,若是他能點頭答應,屆時爸爸看到她找回原來女人的風貌,不知會有多高興。
她的要求讓孔秧熙陷入短暫的思考。該死,他沒事話說得那麼快、那麼好奇干嗎?自由自在慣了的他,何苦綁個麻煩在身邊,從她的談吐與行為舉止看來,要讓她蛻變成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談何容易,不花個一年半載,絕不可能達成。
一失「言」成千古恨,他多麼希望能收回方才的話啊!
「怎麼樣嘛!不難的對不對?我陸茜婭很好配合的,就算你用軍事化的訓練,我也能夠接受。」她拍拍不甚偉大的胸脯,炯炯的眼神亮得驚人。
真該答應嗎?
就在這時候,如雷的掌聲響起,燈光慢慢暗淡下來,台上的節目已經要開始了。
「先看表演好了,待會再說。」緩兵之計雖顯得他不干脆,至少能讓他稍喘口氣。
陸茜婭斜睨著他,想不通,就簡單地說個「好」字,有那麼困難嗎?
登台的女高音身著一襲寶藍色綴碎鑽晚禮服,蓬松綰起金亮的秀發,配上一張精致立體的五官,可說是明艷動人。
在眾人的掌聲漸稀後,她開始引吭高歌,孔秧熙趁著燈光暗下,將頭側過一點,發現她也正在看他,臉上急躁的表情好像正在等他的答案。
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會答應她,這點從他閃爍的目光可看出。
難道看在她阿姨的面子上幫她一下也不行嗎?陸茜婭越想越不甘心,不希望真接收到他拒絕的答案。
反觀孔秧熙,已打定主意不答應她的請求,而在音樂會結束前,他非得想出一個委婉的理由來推掉這個麻煩。
台上的表演進行大約二十分鐘後,孔秧熙突然感覺右肩好像有重物輕靠而上,目光斜瞄,陸茜婭的頭正好靠在他肩頭上,臉上的滿足樣好像正靠在軟綿綿的大床上,神游于廣闊的宇宙星群。
抬頭望了望表演者,真不知道她心里有何感想。
這就好像是老師在課堂上認真地教課,而台下的學生卻是認真地睡覺。孔秧熙心想,要是那女高音現在手中有粉筆,她一定會跟大部分的老師一樣,將粉筆像飛鏢一樣直射出去,一次就給她射中眉心,讓她痛得不敢再睡。
為了給台上聲嘶力竭的女高音留些顏面,也為了不破壞自己欣賞音樂會的品質,他決定把她的頭挪回去。
大手正要往那張小畢子臉貼過去,忽然她的身子動了一下,整張臉再轉了個方向,直接偎進他的臂側,埋進他的側胸,那烏黑的翹睫毛微微顫動,紅女敕女敕的小唇努了努,模樣說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