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田不理他,仍是拉了七郎和毛球往前走。
「等等。」四個侍衛排成一列擋住她。
「秀兒!秀兒!我記起來了!」朱佑機大叫道︰「你叫秀兒!我記得你眼楮大大的很可愛,差點就成了我的丫鬟,哇,扮成男裝更可愛了。」
「請你們不要擋路。」荊小田向四個侍衛正色道。
「你跟我回去。」朱佑機也不管她右手還拉著毛球,抓了她就走。
荊小田忍耐至此,再也受不了了。哪有當街就要帶走人的,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你是我家逃走的丫鬟,當然要乖乖跟我回去,接受我的處罰嘍。」
「姑娘,請跟我們少爺回去。」侍衛乙和侍衛丙很熟悉該怎麼做,竟然直接來抓她的手,硬生生撥開了毛球和七郎。
「姊姊!你們放開我姊姊啦!」毛球和七郎嚇一跳,立刻去拉兩個侍衛,可小孩童的他們怎能扳得動大人的粗壯手臂。
「七郎,毛球,快走開!」荊小田怕他們受傷,急得大叫。
人群喧嚷,卻是看熱鬧的多,無人仗義執言或出手幫忙。
「發生什麼事?大白天吵什麼!」突然有人喝道。
「捕爺,有人鬧事,還要強擄民女!」百姓們急忙告狀。
來人是捕快高升,身後還跟著見習的小役阿溜,阿溜一看被兩個大男人抓住的竟是小田,驚怒交集,立刻上前,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各自往他們胸口推去,大聲道︰「光天化日的竟敢擄人!」
侍衛乙和侍衛丙原看輕是個女子,並沒有用全力抓住荊小田,不料突然被一個少年推開,頓覺顏面無光,張牙舞爪就要去抓阿溜。
阿溜身子一轉,躍出一步,就讓他們撲了個空,侍衛乙還差點跌倒。
「教你知道這位少爺是誰!」侍衛丁在高升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斑升臉色一凝,繼而勉強轉為一張笑臉,向圍觀群眾喊道︰「好了,沒事了,別看熱鬧,大伙散去吧。」
老百姓哪肯散去,更想知道這位少爺的身分!斑升趕緊拉了阿溜過來,跟他說分明。阿溜听了,握緊拳頭,站住不再動。
「怕了吧,跟我走。」朱佑機得意洋洋,又去拉荊小田。
「死肥豬,放手!」荊小田不客氣地往他的手背打下去。
「放開她!」阿溜不顧高升的阻擋,又跑了過去。
朱佑機見是個跟他個頭差不多的小子,體型還比他瘦小許多,便露出鄙夷的笑容,同時伸出左手推人,不料他手短,阿溜躲得又快,一個閃身後再直起身子,拳頭就往那扁平的尊容打下去。
「滾回你家去!」順便大吼一聲。
「啊嗚!」朱佑機被打得連退幾步,跌到了地上。
「好啊!就是要這樣教訓惡少!」圍觀百姓立刻拍手叫好。
阿溜仍不罷休,上前跨站在朱佑機的身體兩側,俯身抓住他的衣襟,拉得他上身仰起,瞪視著他,低聲警告道︰「就算你是小王爺也不能撒野!」
「嗚,不要打我啊……」朱佑機嚇得發抖。
「阿溜!」高升緊張地拉回阿溜。
「大膽狂徒!竟敢打我家少爺!」四個侍衛見狀就要打人。
「嗚!」朱佑機鼻子癢癢的,伸掌一抹,竟見雙手皆是血跡,立刻號啕大哭。「哇哇!我要被打死了!你們快送我回府。嗚嗚,要死也要死在家里,死在我最愛的小珠懷里啊,你這千刀萬剮的死小子,咱走著瞧!」
四個侍衛忙扶起小王爺,朝阿溜咒罵幾聲,再由侍衛甲背了快步離去。
地上散了一堆烤餅,灑了幾滴血珠,幾只野狗過來搶食烤餅。
「是魏王府的小王爺。」早有人猜出來了。「難怪這麼不講理。」
「小捕爺真厲害,為我們出了一口惡氣。」
「有如此正義的小捕爺,南坪鐵捕後繼有人,百姓有福了。」
听到老百姓的夸贊,阿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拿腳掌畫圈圈。
「我以後一定要像阿溜這麼勇敢。」七郎仰慕地望向阿溜。
「我們要保護小田,知道嗎?」阿溜拍了拍七郎的頭。
「知道。」
「阿溜,別這麼沖動。」高升已是嚇出一身冷汗。
「是他不對,你跟他講道理,他肯听嗎?」阿溜氣道。
「我們不是向權貴低頭,可畢竟是身分特殊的人,好歹先安撫他,然後再抓人或請到衙門去,再怎樣也不能先打人。」高升猛擦汗。
「知道了。」阿溜還是乖乖听貧輩的話。
「我們先回衙門,得向頭兒說明此事。荊姑娘你也快回家去吧。」
「好。阿溜你別惹那個人……」荊小田很是不安。
「沒事啦。」阿溜不在乎地笑道︰「這點小事就怕呀?那我以後怎能當個除暴安良的好捕頭。」
「阿溜,給!」毛球不知什麼時候跑去買了一枝畫糖,遞給了阿溜。
「賞我的啊?」阿溜笑著扳了一塊糖吃下,再還給毛球,跟他們擺擺手,跑上前跟上高升。「我回衙門去了。」
阿溜長大了。荊小田忽然發現阿溜已經高過她一點點了,這孩子長得真快呀,是什麼時候突然長高了,也變得更有膽識了呢。
還是說,她老了?變膽小了?更掛心著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總希望他們平安、健康,也希望他們快樂、幸福……
「毛球,七郎,我們去南神廟,上香祈福去。」
魏王府里,朱佑機臉孔中間圍了一圈白布,以白布為界,上面是眼楮,下面是嘴巴,眼楮在噴淚,嘴巴則在哀號個不停。
「爹啊,爹嗚嗚,父王啊,哇嗚嗚……」
「你活該被打!」魏王爺怒氣沖沖地道︰「在你皇帝伯伯還沒下詔立儲前,
我不是叫你給我安分地待在府里讀書、修身養性嗎!怎又給本王偷跑出去了?!然後出去又給我鬧事!你的惡行惡狀要是傳到宮里去,你教我的臉往哪兒擺!」
「可是孩兒被打了,嗚!」
「為什麼被打?你調戲民女,對不對?」
「我只是模她一下……」
「府里的丫鬟不夠你模嗎!人在外頭就毛躁!這麼沉不住氣!」
「她本來就是王府里的丫鬟,我都還沒模到,怎知就放出去了。」
魏王爺懶得去管丫鬟的事,又斥道︰「養你們這幾個侍衛是混吃等死的嗎?!」
「王爺!」侍衛甲乙丙丁惶恐地跪下來。「屬下該死。屬下本想抓那小孩,
狠狠教訓他一頓,可小王爺民胞物與,寬大為懷,要屬下窮寇莫追。」
「你們要敢追,本王還不知如何跟南坪衙門交代!大街上那麼多人在看,倒要教人以為是魏王府縱容惡僕出去擄人!」
侍衛噤不敢言,只覺得好冤枉,他們也都是听小王爺的啊。
「好了,有查到是誰打小王爺嗎?」魏王爺發怒完了,轉為一臉陰鷙;兒子固然要教訓,但打他兒子的人更要教訓。
「查到了。小王爺調戲的是……不,遇上的丫鬟是南坪縣衙捕頭荊大鵬的妹子,而打小王爺的是弟弟荊阿溜,在衙門當小役。」
「你誰不去招惹,偏去招惹荊大鵬的妹子和弟弟……等等!」魏王爺驚疑道︰「荊大鵬的妹子為什麼進王府來當丫鬟?!」
「誰知道啊,缺錢嘍。」朱佑機捂著鼻子哼道。
「笨!他們查到是荊大鵬的妹子,你都不懷疑、不稍微想一下嗎!你這樣以後是怎麼當皇帝啊。」
「給你當太上皇不就得了。」朱佑機咕噥著。
魏王爺神色更陰沉了。「去叫余總管來。」
深秋清晨,寒氣滲骨,侍衛甲乙丙丁陪著小王爺在河邊吹冷風。
「好冷,筋骨都施展不開來。」侍衛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