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听見這般溫柔話語,先是一怔,接著癟起嘴來,又快哭了。
「你、你對我凶一點,我比較習慣……」要不然她真的會陷進去,那真的就完蛋了。
「我是那種不明是非的人嗎?」英顥不禁好氣又好好。
「有時候是。」她一臉想哭又想笑。
英顥佯怒一哼。「我沒听清楚。」
「呃,當然不是了。」阿圖這回反應可快了,連忙改口。
他這才收起怒容。「這還差不多,走吧!」
「昨天咱們幾乎把蘇州都翻遍了,這會兒要上哪兒去找?」她趕緊跟上英顥的腳步。
「怡親王方才說西園寺和寒山寺那兒都去過了,另外長洲縣和元和縣也分別派人前往了,那麼最後就只剩下吳縣還沒找,比起另外兩個縣,吳縣可以說是地腴物庶,勝景處處,皇上也極有可能會在那里……」英影沉吟片刻,作出了決定。「就去吳縣吧。」
阿圖當然听他的。「那就走吧。」
見阿圖氣色不好,他皺眉問︰「很累是不是?」
她馬上搖頭。「一點都不累。」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說一聲,別太逞強。」英顥溫聲地關切。
面對這個男人一天比一天溫柔,阿圖心里的掙扎也就更強烈了,說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心意是騙人的,可是真的能夠接受嗎?就算接受了,阿瑪那一關鐵定過不了,甚至她連開口都辦不到。
英顥見她低頭不語,神情憂傷,眉頭又蹙攏了,擔心地探問︰「怎麼了?」
「沒事。」阿圖用力搖著頭。
他想伸手觸踫她,甚至渴望抱住阿圖,想要看她笑嘻嘻的模樣,而不是像這樣愁眉苦臉,可是船上有多少眼楮在看著,他只得忍下這樣的沖動。
「那就出發吧。」英顥深吸口氣說道。
阿圖默默地頷首,也暫時把煩惱拋在腦後。
吳縣——
當兩匹駿馬來到位在太湖西、南岸的吳縣,只見綠野平疇,一片水鄉澤圖。
英顥和阿圖翻身下馬,拉著韁繩四處看著、走著,越過了石板橋,沿路跟經過身旁的人打听,得到的答復都是搖頭。
「如果連這里都找不到,那可怎麼辦?」阿圖哭喪著臉問。
他站在橋上觀看四周的環境。「先別想這麼多,等到都找過了再作打算。」
阿圖又看到前頭有位婦人,趕緊上前詢問。
「……沒看過。」婦人揮了揮手說。
她道了聲謝,回到英顥身旁,兩人牽著馬匹繼續前進。
「再來要往哪個地方走?」阿圖東張西望地問。
英顥沉吟一下。「就往……」
第6章(2)
話還沒說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好幾名捕快,手上各握著兵器,一副捉拿欽命要犯似的,將他們團團圍住。
「咱們是奉了知縣大人之命,緝捕殺人劫財的強盜……」帶頭的捕頭朝英顥和阿圖吆喝。
阿圖一臉怔愣,接著道︰「既然這樣就快去抓,攔著咱們做什麼?」
「根本線報,你們的年紀和長相與那批強盜十分相似,所以老老實實地跟咱們回知縣衙門接受審問。」捕頭用眼神示意捕快們準備拿人了。
「慢著!」英顥厲聲喝道。
捕頭大聲喝斥道︰「你們想拒捕?」
「你們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阿圖往前一站,很威風的指著身邊的男人。「要是敢對他無禮,可是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咱們不管他是什麼人,就算是皇上也一樣。」捕頭可不接受這種威嚇。
「吳縣縣令在哪里?」英顥口氣依舊沉穩,不見怒氣。
「大人自然是在知縣衙門。」捕頭哼著氣說。
「去把他叫來!」阿圖一臉氣沖沖地嬌吼。她好歹也是個和碩格格,就不信對方還敢當自己是強盜。
「憑什麼要咱們家大人過來?」捕頭火大地質問。「最好乖乖地跟咱們回知縣衙門,否則只好動手了。」
「我明白了。」英顥不想跟這些下頭的人廢話,直接找上面的人就好。「那就快點帶路吧。」
「你真的要跟他們走?」阿圖吃驚地問。
英顥嗯了一聲。「跟他們也說不清,既然這樣,就直接去見吳縣縣令,或許還能要他幫咱們找人,先忍耐一下。」
「好吧。」阿圖只能無奈地遵照他的意思了。
也就因為這樣的想法,英顥和阿圖跟著吳縣的捕頭和捕快們來到知縣衙門,還沒見到縣令,就先被關進大牢了。
捕頭無禮地斥喝道︰「進去!」
「進去就進去,凶什麼?」阿圖著惱地反嗆。
待英顥也跟著跨進牢房後,回頭問道︰「你們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說他現在沒空審問你們,晚一點再說。」捕頭轉頭命令牢頭將牢門鎖好,便哼笑著離開了。
阿圖氣得踹了下牢門。「咱們都被在牢里了,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表情多少也變一下。」
「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就是因為有這種感覺,讓英顥沒有多加反抗,任由對方這麼囂張。
牢房里的味道實在很難聞,讓阿圖不得不捏著鼻子說話。
「還會有什麼蹊蹺?無緣無故被當作強盜,分明是抓不到那些人,就拿無辜的人來充數。」她忿忿然地說。
英顥細細思索。「進到吳縣之後,所遇到的百性,在見到陌生人時,臉上並沒有半點驚懼之色,還有周遭的氣氛也十分安寧,並沒有感受到最近曾發生過什麼殺人劫財的重大案子,那名捕頭又一口咬定我和你的年紀長相符合,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似乎經過蓄意安排……」
「所以你認為是針對咱們來的?」阿圖搶著開口。
他淡淡一笑。「讓你說對了,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不過到底是為什麼?」阿圖相當迷惑。
「這就不得而知了。」英顥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就只能靜心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再作判斷。」
「我听你的就是了。」放眼這間陰冷潮濕的牢房,阿圖不由得嘆了口氣。「椅子就不用說了,連想坐在地上歇歇腿都嫌髒了衣服,只好先蹲著了。」
說著,阿圖當真在牆邊蹲了下來,兩手托著腮幫子,還算能夠隨遇而安,讓英顥眼底的笑意加深。
英顥也跟著蹲在她身邊。「真是委屈你了。」
「委屈的是你這個一等公,我倒是還好。」阿圖釋然地笑說。
他沉吟片刻。「如果真像我所想的,這背後還有其他用意,應該不會讓咱們在牢里待太久,總會出現的。」
「我沒有你那麼聰明,所以你說是就是。」阿圖頷了下首,沒有異議。
「多謝夸獎。」英顥忍俊不禁地笑了。
「最近很常看到你笑。」雖然四周的光線不是很明亮,可以說是昏暗,不過阿圖還是看得到英顥上揚的嘴角。
「有嗎?」他嘴角的弧度更高了。
「有!」她認真地點頭。
英顥目光更柔和了。「那也是因為面對的人是你,其他人可看不到。」
「喔。」阿圖臉上先是一喜,可是馬上又黯淡下來,實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把視線擺在面前的地上,明知逃避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但是又想不出別的法子來。
就在這當口,兩人听到吱吱的聲音,接著一只黑不溜丟的大老鼠從他們面前跑了過去,然後又一路目送它消失在牢房外頭。
「有老鼠。」阿圖很平靜的宣告。
聞言,英顥不禁偏頭笑睇身邊維持同樣姿勢的女人,問道︰「你怎麼沒有尖叫?」
阿圖也疑惑地偏頭看他。「為什麼要尖叫?」
听她這麼回答,英顥把頭轉向正面,然後又望向阿圖。「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什麼?」她很自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