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瞞大家的,本來是想說,我們不會有結果,說了只會增加困擾;可是,我既不想去相親,也不想接受男生的約會,每天還是跟他上網聊、寫信,兩年下來,我發現更愛他了。」
「為什以不會有結果?你爸爸反對嗎?」陳曼蓉問。
「其實我爸爸很開明的。以前我跟男生出去,他說不要抱個小孩回來叫他阿公就好。」王黛如笑了笑,又低下頭說︰「至于那個……了,我們在一起兩三年,漸漸有了感覺。可是我知道,我畢業了必須回台灣,一方面我有事業心,想進公司學習,一方面也想陪在年紀越來越大的爸媽身邊;而他修的是生物科技,什麼基因治療的,那邊研究環境好,去年他拿到博士後還是繼續作研究,他希望在美國待個十幾年,等到有個小小的成果再回來貢獻所學,這麼一來,我們勢必不會有結果。」
第8章(2)
「他就讓你回來了?」
「他告訴我,就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們分開的這兩年,他聖誕節都會回來看我,我知道,他在等我。」王黛如說著,眼眶便紅了。
「有這麼好的男人等你,你還不要他?」
「就是他很好,我不能再耽誤他,就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他反應好激烈,說他要立刻回來,見見那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所以你才找上副總?」
「是。」
「平常看你滿聰明的,怎變得幼稚了!」陳曼蓉以大姐姐的姿態念她一句,又問︰「副總不答應,接下來你怎麼辦?還想騙你男朋友嗎?」
「我不知道。只好坦白從寬,求求你們告訴我該怎麼辦。」
「若是相愛,就不該有欺騙。」程小薇好像說給自己听似地,「傷了他,也傷了你自己。」
王黛如听了,流下眼淚,洪語芯遞出面紙給她,問說︰「我先了解一下,他回來是想找‘那個男人’打架嗎?」
「他說︰我要問那個男人,他能給你什麼!他敢不敢承諾給你一生幸福!嗚嗚,他一向很內斂的,第一次看他這麼凶。」
「他這樣說,你會有壓力嗎?」
「不會耶,還覺得甜甜的。」王黛如抬起淚汪汪的眼楮,露出甜蜜的笑容,突然嘴巴一彎,放聲大哭。「嗚哇!我不知道他這麼愛我啊!」
「好好面對自己的感情吧。」身邊的陳曼蓉拍拍她。
三個女人靜靜地喝她們的咖啡,讓黛如去理清自己的感情。
「咦!你的手機在響。」
「喂。」黛如模出手機,一接听,眼楮就直了,仿佛受到極大的驚嚇,聲音也顫抖了。「啊……你……我……公司後面,有一間花海咖啡。」
「怎麼了?」三個女人忙問她。
「他回來了!跑到公司找我。」
「你跟他講花海咖啡,他知道地方嗎?」陳曼蓉說。
「要不要回撥給他?我來跟他說地址。」洪語芯拿她的手機。
「等等。」王黛如放下手機,雙手撥弄一下頭發,慌張地拿出一面小鏡子,左看看,右瞧瞧,又緊張地翻她小小的手拿包,「我哭得丑丑的,不能見他,口紅、口紅……啊!我的蜜粉放在公司,教我怎麼補妝!」
「女為悅己者容啊!」陳曼蓉笑說。
「不可能!他怎會突然回來?他得天天照顧他研究的小老鼠耶。」王黛如不打扮了,抱住頭當鴕鳥。「一定是我听錯了,對,听錯了。」
三個女人讓她去喃喃自語,陳曼蓉轉過身,和面對大門的洪語芯和程小薇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貴客。
午間的花海咖啡,坐滿了來休憩談天、放松心情喝咖啡的上班族,方才黛如的哭聲已經擾動了平靜的氣氛,現在三個女人又如臨大敵似地瞪著門口,搞得大家也神經兮兮地一起望向那道木頭門。
門被推了開來,清脆的鈴鐺聲叮當響,走進來的竟然是蓋俊珩。
他銳利的目光一掃,立刻對上了程小薇逃開的眼神。
「在這里。」他向後頭的人說。
他身後走進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士,隨他站定在四個女人的桌邊。
「黛如。」男士凝視那只不敢抬頭的鴕鳥。
「啊!」王黛如抬起頭,愣愣地望著他,眼淚立刻滾了下來。
「我回來看你了。」
淚眸對看了好一會兒,王黛如終于站起身,投向男友的懷抱。
一對戀人相擁,結局圓滿,咖啡屋里的客人紛紛拍手。
洪語芯是花海的常客,她和程小薇幫忙收拾好桌面,將杯盤送回吧台,陳曼蓉則是向蓋俊珩笑說︰「老板,給黛如下午請個休假吧。」
「你對跟她經理說,假單出來我就簽。」
「你們兩個坐下來慢慢聊。」陳曼蓉轉向兩個略顯不好意思的情侶。
「我們先走了。」
一行人離開花海咖啡,程小薇非常刻意地拉著語芯落後好幾步。
「老板,你怎麼來了?」陳曼蓉問。
「同事在午休,只有我在辦公室亮著燈,他沖進來就要找黛如,還問我是不是那個要娶她的上司,我說沒有這回事,叫他自己去問黛如。他打完電話,問我花海咖啡在哪里,我就帶他來了。」
「呵呵。」陳曼蓉笑說︰「你心腸真好,助人姻緣有福報喔。」
「他急得差點跟我翻桌,再跟他說什麼往右拐,第幾條巷子的,他根本听不下去。」蓋俊珩淡淡地說︰「我順便出來吃飯。」
「你怎麼還沒吃飯?不然也托誰幫你帶個便當嘛。」陳曼蓉哇哇叫著。「這時間餐廳的菜差不多都沒了,你要多吃青菜啊。」
「快一點半了,還不回去上班?」蓋俊珩看到前面的一家面館,快步走過去。「我去吃牛肉面。」
「記得叫盤燙青菜。」
這時,程小薇才走向曼蓉身邊,問說︰「你為什麼叫他多吃青菜?」
「他便秘。」
「噗!」洪語芯笑出聲,隨即援手說︰「我也知道便秘很難受的,只要我出國玩,出去幾天就會便秘幾天。」
「曼蓉,他這個癥狀很久了嗎?」程小薇又問。
「也不會啦,可能是最近要推出新產品,產銷各個環節都得盯緊。你別看他好像很沉著,一副天塌下來了他也能頂著的自信模樣,那是壓力鍋,悶在里面就便秘了。」
「你叫他去買縴維粉,吃了幫助消化排便。」洪語芯說。
「蔬果要吃,補充縴維粉也對,但我覺得……」陳曼蓉轉向關鍵人物,意有所指地說︰「他需要的紆解壓力的管道。」
「他應該懂得跑步、做運動紆解壓力。」程小薇被看得心虛。
「他是有在做運動。再說,工作上的壓力他可以罵我們這些倒楣的屬下,或是因為產品大賣而消失;但有的壓力嘛,像是他想說些什麼話,做些什麼事,卻敢說,不敢做,唉,不便秘才怪。」
「他壓力這麼大?」換成洪語芯看程小薇了。
程小薇不敢再回應,都離開他的勢力範圍了,一切到此為止;她所知道的,不過是筆電事業處的蓋副總有便秘的毛病罷了。
可為何,心悶悶的,郁郁的,好像壓下了一朵大烏雲呢?
「便當。」
十一點五十五分,陳曼蓉送上一個便當到副總桌上。
「沙拉。」
然後是一個透明塑膠盒,里頭裝滿五顏六色的水果和生菜沙拉。
「我沒訂沙拉。」蓋俊珩皺著眉頭。
這一星期來,陳曼蓉不知道是哪根盤不對,只要他待在公司,中午沒有飯局,她就會問他要不要訂便當,若是催他出去吃飯,然後每天必定有一盒像眼前色彩繽紛令人垂涎三尺的沙拉。
他模了下盒子,剛從冰箱拿出來的,涼涼的,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