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田三兒雙臂環在胸前,絲毫不客氣地道︰「你敢弄疼我的小芋的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趙叔叔,」壯壯則是小手扠腰,那英明神武的凜然小臉蛋比他爹有過之而無不及。「娘怕痛,你不能弄痛娘,不然壯壯以後就不理你,也不給你玩我的小杯了。」
是該祭出大夫的尊嚴和專業了,「不痛是不可能的,止痛藥效退了還是會痛,以後長骨頭復原期間也會有一點點小痛。」
「你醫術行不行啊?」田三兒抬了眉。
趙磊還是趕緊以求救的目光望向「嫂夫人」。
「趙大夫的醫術很好的。」小芋也覺得這對父子好像有點過頭了,趕緊幫大夫解圍。
她穿著新裁的鵝黃色夏衫,坐在長榻上,輕輕轉著左手腕的鐲子,又道︰「瞧他不是幫我拿起鐲子了嗎?不只除去了死皮和贅肉,傷口也縫得很好啊。」
一想到趙磊竟然拿針縫他的小芋,田三兒就痛得想揍人。
小芋瞧見他那不忍的臉色,心頭酸酸甜甜的,沒有蒙巾子的臉蛋綻開了笑容,「三兒,既然你擔心的話,那我不治腳了。」
「還是得治的。」田三兒握住了她的手,眼眸轉為柔情。
「可我治了這雙腳,要兩個月不能下地,日常生活會很不方便。」
「妳要穿衣、洗澡、吃飯、上茅房,喊我一聲就行了。」
小芋全身一熱,囁嚅道︰「我也沒辦法幫你燒飯。」
「我可以抱妳到廚房,妳坐在旁邊,教我怎麼燒。」
「大哥,還是我來吧。」翠環站在一邊掩嘴偷笑,讓大哥去燒飯的話,恐怕連廚房都給燒了。
丁初一得意極了,「也該讓翠環磨煉做菜的功夫了,等回去山里村,我的肚子就靠翠環妳了。」
「人家要去跟小芋姐姐住在一塊兒,才不理你!」翠環紅了臉,看也不看丁初一。
「小心妳讓三兒哥趕了出來!」丁初一大剌剌地摟了翠環的腰,笑道︰「他們的房子是要讓壯壯的弟弟、妹妹住的。」
「咦,我有弟弟、妹妹?」壯壯驚奇地睜大眼,趕快跑到娘親面前,扯著她的雙手,興奮地道︰「在哪里?在哪里?」
「以後就有了。」田三兒按了按他的小頭顱。
「喔。」大人真是愛說笑。
小芋羞澀地抬頭望向三兒,與他眼里的濃情蜜意彼此交融。
唉!趙磊又要咳聲嘆氣了,那兩對蜜糖人兒無視他這個大夫的存在,各自情意綿綿去了,只留他和壯壯大眼瞪小眼。
眼楮大嗎?他就不信小人兒的腳步會比他還快,
「咳!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趕快治嫂子的腳,再觀察個幾天,沒問題的話,我就要趕去北方和常大哥的大軍會合了。」
「你真的要走?」田三兒問道。
「你放心,只要我抓對嫂子的舊傷口,打對了地方,再重新接合,接下來的調養就不是問題,你就照我的處方去抓藥,按時煎了讓嫂子服下;還有,這一百片狗皮膏藥是我熬了三天三夜做出來的,一天一片還有剩,萬一……我說萬一啦,如果嫂子有什麼發燒的癥狀,應天府里還有很多高明的大夫。」
「我是知道還有其他高明的大夫……」田三兒又想揪趙磊的衣襟了,「可小芋都還沒完全康復,你就要走人?」
「三兒。」小芋柔聲喚他,「我相信趙大夫的醫術,更何況他也早該去北方了,如今他為了我留在應天府,我實在好生說不過去。」
「不會啦,三兒是我的好兄弟,幫嫂子治病也是我該做的事。」趙磊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放心,我一定會治好嫂子的雙腳,雖然還是會有一點兒跛,不能像沒受傷以前一樣,但至少不會再鬧風濕,也可以站得更久、走得更穩了。」
「多謝趙大夫。」小芋早已期待著好好走路的日子了。
「小芋,叫他趙磊就行了。」田三兒提醒一句。
「嘿!」丁初一擠擠眼,笑得很詭異,「趙大哥,你趕著去北方,是要去治你的相思病嗎?」
「我哪有什麼病!」趙磊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听說北伐大軍缺大夫,就請皇上讓我出個遠門,報效我大明王朝去也。」
「找人才是正事吧?」田三兒笑道。
「呵!趙叔叔要去找誰?好玩嗎?」壯壯跳到大夫叔叔面前,睜著大眼好奇地問著。
不跟你說!趙磊閉了嘴,開始準備他的工具和藥物。
「壯壯,打仗不好玩。」田三兒拉過壯壯,拍拍他的小身子,趕他到娘親的長榻邊。「去陪娘,你趙叔叔要醫娘的腳了。」
「好的!」壯壯立刻跳上長榻,緊緊握住娘的左手。
田三兒也在長榻邊坐了下來,用力握住愛妻的右手。
趙磊面對這個大陣仗,雖然自己的嘴巴都笑得快抽筋了,但他還是很努力地露出讓病人安心的溫煦微笑。
「嫂子,我這就要打斷妳的舊傷了,妳不要害怕……」
「小芋,有我在!」田三兒神色緊張地大聲道。
「娘!我也在!」壯壯的稚氣嗓音也有點發抖。
左右兩邊的大小手幾乎捏進了她的骨頭,小芋不禁笑道︰「趙大夫都還沒治,我就被你們捏痛了。」
「呵呵!」父子倆放松了手勁,露出四個傻呼呼的大酒窩。
翠環也靠近長榻邊,準備隨時幫忙遞個擦汗的手巾,盡可能緩和氣氛地笑道︰「小芋姐姐,妳一定要趕快好起來,那我們就可以回山里村了。」
「這兩個月也不能閑著啊。」丁初一端來清水,「三兒哥要大家去選農具、看牛、挑種籽、買床、買席、買桌椅、買鐵鍋……一下子也數不清,還得準備上過冬的存糧呢。」
田三兒早就計畫好了,黑眸閃出光芒,微笑道︰「我們秋天回去,趁著冬天蓋好房子,等到明年春天翻上新土,就可以下田播種了。」
壯壯大眼楮亮晶晶的,期盼地道︰「爹,你要教我插秧喔!」
「爹冬天先教你打獵,學挖陷阱捕山豬。」
小芋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抿唇微笑,就听著他們你一語、我一言,齊心勾畫重建家園的夢想,她的心好豐盈、好滿足。
她也打算養幾只母雞來生雞蛋、孵小雞……
被晾在一旁的哀怨大夫說話了。
「嗚,我可以開始了嗎?」
全書完
後記
先跟各位懺悔,默雨不是故意要寫這麼一個悲慘的故事的,實在是以前不敢寫,放在心里很久,久到我愧對男女主角,終于把他們從我的腦袋里放了出來,去過一段真實的悲喜人生。
默雨小時候看電視,每當看到了演員女扮男裝,或是貼上胡子、戴上眼鏡和假發,她的親友們就認不出她來,總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我這個小孩都能一看就知道她是女生,又或者她整張臉都沒變,為什麼跟她一起演戲的人還是「假裝」不認識她呢?
我拿這個問題去問媽媽,結果默雨媽說︰「古代人比較笨,所以他們看不出來。」
哦?古代人笨?那現代人呢?
是演員笨?還是導演、編劇欺負觀眾笨啊?
所以,默雨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到底一個人要怎麼「易容」,才會變得讓人家完全認不出來?
好吧,就算有人皮假面這玩意兒可以將一個人完全改頭換面,可是人的骨架和牙齒總該不會改變吧?就算矮冬瓜可以踩高蹺扮高個子,瘦子可以填成大胖子,但講話的聲音和語氣呢?又沒有柯南的變聲器,誰有辦法成日提著嗓子改變聲音?更何況若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話,要如何去蒙騙一個曾經是非常熟悉自己的人,又要如何不在日常言行舉止中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