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著眼楮,試圖刺激自己清醒,但前方雨夜茫然,他愈往前走,愈難控制自己的方向。
滿溢泛濫的思緒四處奔流,終於歸向眼前的方向--純純。
他猛然踩下煞車。
「協理,怎麼了?」季純純一直很緊張,今晚的雷雋實在很怪異。
車子停在馬路邊,車聲雨聲全被摒除在窗外,只剩下兩人不平靜的呼吸聲。
她怯怯地遞出被捏皺的手帕。「協理,這手帕還你,你頭發還沒乾。」
他視線凝在她的手背上,她則在心里默數著,一秒、兩秒、三秒……
驀地,他握住了她的手,連同自己的手,一起帶向他的懷里。
季純純驚駭地抬起頭,迎向那雙始終深邃難解的瞳眸。
她的心跳加速,他的手掌溫熱有力,正重重地按捏她的手心,放在他劇烈跳動的心髒上,似乎想傳達什麼話語。
有話,不能用說的嗎?
她想後退,但他已迅速松開彼此的安全帶,她的身子被圈在他的臂彎里,連心神也陷進他的眼眸深處。
她想保持平常心,但他呢?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推開他,他卻是更加擁緊她,她無處可躲,直接承受他烙下的吻。
唇辦相迭,火燙如炙,她全身立即燒成一團烈焰,在他的擁抱中燃燒、爆炸、化作無數星星火點,由肌膚蔓延到靈魂深處。
他瘋狂地尋索探求,她仍是驚駭地無法反應,他的火熱讓她閉上了眼,嘴里嘗到了他舌尖的淡淡咖啡香味……他喝加糖咖啡?
熾熱的狂吻一波波襲來,遍布在她的臉頰和頸項,不斷地熨貼細吻,再回到她的唇辦吸吮輕咬,重新探進她不知所措的嘴里,深入而激狂地挑弄她的。
冷淡的他幾時變得如此激情?她淪陷在他的氣息和熱吻中,緊繃的肌肉逐漸放松,意識也逐漸渙散,無法思考,只能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尋覓。
似乎是察覺她的回應,他的急狂轉為柔緩,溫柔細膩地舌忝舐她的舌尖,再輕憐蜜愛地劃吻她的唇辦,輾轉之間,她心神松馳,更加迎向他的柔吻。
好熟悉的吻呵!她整個人攤在他的懷抱中,隱約記起那個令她一再回味的夢境,當她孤立無援地迷失在森林時,宇鴻緊緊握住她的手,不但帶她定出迷障,還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深深吻了她,就像此刻雷雋的吻,熱烈而溫柔,那不斷摩挲她手心的手掌,也是如此地熟悉……
喝醉酒的那夜,只有雷雋與她獨處。
難道令她魂牽夢系了兩年多的夢中之吻……是雷雋給的?!
她震駭莫名,用力推開雷雋。
「不……不要……」
「純純……」他還是緊握她的手,眼里烈焰灼灼。
「放開我。」她再度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要開車門。
怎麼打不開呀?是雷雋將她囚禁起來了嗎?原來這兩年多的日子,她想念的不是宇鴻,而是不知不覺侵佔她心靈的雷雋?
「純純,你做什麼?」雷雋握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打開車門!」她的眼淚掉了下來雷雋一愣,按開中控鎖,隨著啪地一聲,季純純沖出了車外。
漫天苦雨澆灌下來,她快步向前走,她不知道要往哪兒去,只知道要離開雷雋,讓自己徹徹底底清醒。
一切來得太突兀,她不要雷雋破壞她的平常心,她要與他保持距離,當他是上司,而不是一個可能偷偷愛她兩年多的男子,甚至取代了她心中宇鴻的形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純純,別淋雨,快回來。」雷雋拉住了她。
「別抓我。」
「純純。」他從後環抱住她的腰,摟得好緊。「對不起,我說對不起。」
「雷雋,你吻過我?」她的淚水滔滔流出。
「很久以前……」他將臉頰抵在她的頸邊,沙啞近乎無聲。
「你怎麼可以騙我?害我以為是宇鴻,我喝醉了,你怎麼能欺負我?」
「純純,對不起,你不要淋雨,好嗎?我們回去。」
「不要!」
「純純!你要去哪里呢?」他又抱住她,下讓她走。
她要去哪里呀?雨絲狂急,她的意識混亂,甚至不知為何跑到雨中,難道只是為了宣泄她某種難以言明的情緒?
她為何這麼在意雷雋吻過她?
在他的半拖半拉之下,她終於回到車子里,全身一團濕亂,心情更是剪不斷,理還亂,最後只能化作低聲啜泣。
雷雋亦是全身濕透,他拂去掉在額上的發,不發一語,發動車子。
車子引擎啟動,冷氣從通風口噴出,季純純冷下防打個機伶伶的冷顫。
他察覺她的畏寒,立刻關掉冷氣,向前駛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大雨傾盆,嘈雜的雨聲繼續搓弄彼此已經亂掉的心。
回到季純純的住處,她拿了背包,沒有道別,逕自打開車門離去。
雷雋走出車外,直到看到五樓客廳亮起燈光,他才回到駕駛座上。
頭發水珠滴滴落下,他頹然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火熱沖動的激情已經被大雨澆熄,化作一縷輕煙,再被徹底滅掉火源。
他這輩子注定得不到愛情了嗎?
第七章
頭痛欲裂!季純純跌跌撞撞走向客廳,猶不知為何一醒來就往這邊走,耳膜忽然接收到刺耳的鈴聲,原來是電話將她吵了起來。
「喂……」她被自己沙嗄的聲音嚇得清醒。
「純純啊!」呂彩梅在那頭大叫。「你還沒出門?八點三十五了耶!協理看你還沒來上班,叫我打電話找你。」
「這麼晚了?」季純純抬起頭看時鐘,又嚇一跳。「我趕快梳洗……啊!」
「純純,怎麼了?」
「頭好暈、好痛,站不起來。」她撫上額頭,高熱的溫度令她自己也心驚。
「完了,發燒了。」
「哎呀,怎麼感冒了?你別來上班,趕快去看醫生,要不要我去看你?」
「謝謝,不用了,我去附近診所看醫生,再睡一覺……唉!真的沒辦法去上班了,彩梅,抱歉,要你代理,抽屜鑰匙在筆筒里……」
「客氣什麼?嘻嘻,協理落在我的手里,我得好好整他一番,替你報仇。」
「彩梅,早上協理要開協調會議,要作紀錄……」
「你去看醫生啦,有事情我會問他,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幣掉電話,季純純抱住幾欲爆裂的頭殼,腦筋仍然像昨夜一樣混亂。
一定是昨夜淋了雨,她洗頭發又沒吹乾就睡覺,活該她傷風感冒。
她不願去想讓她頭痛的事,自小獨立慣了,生病也得一個人努力應付。她站起身,梳洗完畢,穿上薄外套,拿了錢包出門。
診所剛開門,她掛了第一號,醫生當場讓她吃了退燒藥,照樣是囑咐多喝水、多休息、多吃營養食物,她結完帳,拿了藥,去買一份三明治,再慢慢走回住處。
藥力尚未作用,她仍然全身酸痛無力,腳步遲緩,但再怎麼頭昏眼花,也不應該看錯人吧?應該在主持會議的雷雋怎會站在公寓大門口?
她走向前,他也大步向前,在她面前站定,語氣十分焦急︰「純純,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剛剛去看醫生。」
「要不要緊?」
「協理,我沒事,你該回去上班了。」她低著頭打開大門,不去看他自責愧疚的眼神,更刻意忽略他擔憂的口氣。
回頭想關上大門,他卻跟了進來,她攀上樓梯扶手,心想也罷,她都病歪歪的講不出話來了,更沒力氣招呼他,他待會兒就會自動離開吧。
爬上一層樓,她站在二樓樓梯間喘氣,人還真是不能生病,連走幾步樓梯也喘得快斷氣似的,心髒更是不勝負荷地咚咚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