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一下帶妳去吃飯,吃飽就不貧血了。」這女人實在有夠煩!
他拖著她往前走,把她扔到候診室的椅子上,再去櫃台批價。
雖然是她自己不小心割傷,但她在他的公司受傷,基于道義,他必須負起照料的責任,否則以她這個沸騰性子,搞不好還去告他職業傷害呢!
他能做到的就是帶她急診、付出租車費、醫藥費,順便喂飽她的肚子。
他有點後悔讓黃秀樺全權作主找人了。好歹他是董事長兼總經理,如今卻跑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工讀生擾亂他的生活,他懷疑,只要這個女人存在的一天,他將來就沒有一天安寧的日子了。
旭強貿易有限公司,顧名思義,就是由葉海「旭」和郝自「強」兩個好朋友合開的小鮑司。由于葉海旭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資金,郝自強也樂得讓他當董事長,另外再找來他們的大學同學黃秀樺管帳。五年來,「旭強」專門代理進口醫療器材和耗材,雖然不是大賺特賺,卻也穩定經營成長,小有成就。
三個好同學太熟了,熟到彼此了解各自的生活和心情,所以小鮑司並沒有太多的雜音,直到來了伍憶鈴……
葉海旭不明白,他一定得在伍憶鈴的尖叫聲中展開一天的工作嗎?
「救命啊!走開!走開!」」
伍憶鈴穿著牛仔褲、球鞋,不施脂粉,一副工讀生的清純打扮,正好適合在巷子里讓吉女圭女圭追著跑。
從巷頭跑到巷尾,再從巷尾跑回巷子中間的公司,吉女圭女圭窮追不舍,兩眼發光,汪汪狂吠,追得不亦樂乎,巷子的街坊鄰居也掩嘴而笑。
「董事長,救命啊!」
伍憶鈴一見葉海旭從樓梯間出來,立刻躲到他身後,緊緊捏住他的白襯衫。
「走開!」
葉海旭照例是虛踢一腳,吉女圭女圭照例是夾著尾巴嗚嗚溜走。
「笨,這麼大個人還會被小狽追著跑?」又是發揮董事長威嚴的時候了。
「阿福不是小狽,牠是一只奸詐的老狗,牠欺負我是生面孔,老追著我跑。」伍憶鈴花容失色,好氣鄰居們只會看熱鬧,更氣姓葉的只會說風涼話。
「我不是教妳嗎?牠吠妳,妳就站在原地瞪牠;牠再吠,妳就拿包包嚇牠;牠敢追妳,妳就踢牠。已經三天了,妳還學不會?」
「我是來這邊上班,又不是來學制伏惡犬的。」伍憶鈴氣呼呼扯著他的白襯衫。「應該找隔壁的理論,怎麼可以天天放狗出來嚇人?」
「別拉!我燙好的衣服都被妳拉壞了。」
「啊,對不起。」她忙拍拍他的後背,不好意思地盯住她抓出來的指痕。
葉海旭拿鑰匙打開一樓的公司大門,說著︰「大家都是二十年的老鄰居了,有理說不清,他們每天放阿福出來玩幾個鐘頭,巷子每個人都被阿福追過,等過一陣子阿福膩了,牠就不會追妳玩了。」
「膩?一只小狽會玩膩我?」伍憶鈴深受傷害,因為她就是「不好玩」,這才會讓可惡的施彥文拋棄。
她馬上豪氣干雲地說︰「我偏偏不讓阿福玩膩,我就要讓牠追,把牠累死、喘死,我就不信跑不過一只小狽!」她把滿腔幽怨都發泄到一只吉女圭女圭身上了。
「妳有興趣就去賽跑,別找不到路回來。」
「董事長放心好了,在沒領到薪水之前,我是不會消失的。」
葉海旭拿了信箱內幾份報紙,一日之計在于晨,他不想一早就浪費精力和工讀生斗嘴。
進到屋子,伍憶鈴也不多說話,立刻展開基本工作,開冷氣、飲水機加水、抹桌子,整理傳真機吐出來的各式文件……
葉海旭轉去巷口的便利商店,持了早餐回來,一進們便覺得涼爽舒適,窗明幾淨,看來這女孩子動作很敏捷,但他還是得指正一下。
「喂,醫生叫妳不要踫水,妳怎麼到處抹得濕濕的?」
「我很小心,沒踫到水呀!」伍憶鈴分好傳真,遞給了他。
「還說沒有,紗布都濕了。」葉海旭丟下包子牛女乃,轉身就去拿東西。
「有嗎?」伍憶鈴模了一下,著急起來,追著葉海旭問道︰「還真的濕了,怎麼辦﹖我會不會感染死掉啊?你賣醫療器材的,一定認識高明的醫生,你趕快介紹我去急診,最好不要吃特效藥,那種美國仙丹吃了會變成月亮臉……」
「別亂跑,怕死的就坐下來!」葉海旭猛喝一聲。真吵!
伍憶鈴嚇了一跳。她是很愛惜生命的,馬上乖乖坐到會議桌邊,一雙大眼骨碌碌轉動,看著葉海旭搬出急救箱。
「手放在桌子上,不要亂動。」他也在她身邊坐下來。
她坐得僵直,好象面臨生死存亡的大手術。
首先,他拿小剪刀剪開她的紗布,再拿藥用棉花棒沾了生理食鹽水,輕輕沖洗傷口,刷掉黏結在上頭的血塊。
「嘖,好涼。」伍憶鈴不敢看傷口,別過了臉。
「還會痛嗎?」葉海旭用棉花棒敲了敲。
「不要敲啦,嗚,有沒有長膿?」她感覺他又在傷口抹來抹去,大概情況很糟糕吧?她趕忙解釋。「我一直很小心,不敢踫水,洗澡都用塑料袋把右手包起來,只用一只左手洗澡,你看,我很厲害吧?可是我搞不懂,怎會弄濕呢?」
「天氣熱,皮膚隨時在出汗,妳又喜歡和阿福賽跑,加上潮濕,當然就弄濕了,紗布也髒了。」
「這樣喔。咦?你又不是醫生,到底行不行?」
「我不是醫生,至少我比妳有醫學常識。妳自己看看傷口,我又幫妳涂了消炎藥膏,沒什麼大礙了。」葉海旭扯開紗布卷準備包扎。
伍憶鈴鼓起勇氣,轉頭面對她的傷口,只見手腕上一道長長的肉紅割痕,上頭扎了四個黑色繩結,一條條穿入她的細皮女敕肉里……
「嗚,好恐怖!真的有疤痕耶,好象一只毛毛蟲喔!」
「喂,拜托別擺那張哭臉,好象我虐待員工似的。」
「我的玉手變得這麼丑,我當然要哀悼了。」
葉海旭差點把整卷紗布滾了出去。她的手是很白皙,但還沒听人如此孤芳自賞,由自認為是「玉手」的,難道她的臉皮一向這麼厚嗎﹖
「好了,我輸妳,等妳拆線了,我這里還有美容膠帶,妳再拿去貼。」
「送給我?」
「妳要買也可以。」
「董事長這麼慷慨,我欣然接受了。」伍憶鈴皮皮地笑著。
「董事長有什麼好康的,我怎麼不知道?」黃秀樺笑著走了進來,一看到眼前的奇景,不覺驚呼道︰「我有亂視嗎?我們的董事長正在吃女員工的豆腐?」
葉海旭綁好紗布,把伍憶鈴的「玉手」丟回桌上-冷冷地說︰「秀樺,妳是老花眼亂視了,我在幫她換藥。」
「好象很久沒看你這麼溫柔了?」黃秀樺充滿興味地問著。
「她以為她快死掉了,我怎能見死不救?」葉海旭清理桌上的東西。
「憶鈴,有海旭照顧妳,妳死不掉的。」黃秀樺笑得很開心。「對了,昨天妳下班前,不是說要找房子嗎?」
「是啊,我再找不到,只好去窩親戚家,看人家臉色過日子了。」
「妳別擔心,現在正好讓我們葉董發揮照顧員工的大愛精神了。」
「他肯放假讓我去找房子嗎?」伍憶鈴指著臉色愈來愈壞的葉海旭。
「海旭,你家對門剛搬走,你正好……」
「我不租給她。」
「董事長有房子出租?」伍憶鈴臉上有了光芒,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黃秀樺說︰「憶鈴,妳知道海旭住在上面四樓,可是妳知不知道,這棟雙拼四樓公寓,地上建坪一百五十坪,一共八戶,每戶五十坪,方正格局,全部是我們葉大董事長名下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