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追魂神色一凜,不再做聲。
朱翊錚也不說話,就算查到幕後真凶又能如何?一牽扯到宮廷陰謀,只怕是個沒完沒了的迷障,是太後?是皇兄?是潞王哥哥?還是鄭貴妃的人馬?
他們都是他名義上的親人,他又能對付他們嗎?
「土匪事件是個圈套,他們知道你功夫最好,只是圍著你,還對你施毒。不過都指揮使已經問斬主犯,誰也找不出主謀了。」朱翊錚劍眉深鎖,沉吟片刻,又道︰「太醫的事也別問了,草藥都是從太醫院的藥局送來,至于迷藥是誰放的,不但難以查起,而且一查下去,打草驚蛇,又叫別人提防我了。」
莫追魂明白朱翊錚的用心。這幾日來王爺故作驚惶,還刻意負傷入宮,向皇兄哭訴懇求,請皇兄務必加派人馬保護,否則大明王朝的五王爺又要叫江湖惡賊給暗算了。皇帝听後,為了向天下昭示兄弟情深,果然撥派更多兵馬護衛王府。
這一招使得巧妙,朱翊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皇帝以為他認定仇家是江湖人物,而在最危難的時候,他只能向皇兄求救。
若皇帝是主謀,這一計可以讓皇帝看輕這位小弟,暫時卸下戒心;若是其他皇族,礙于皇帝的情面,恐怕也不敢再輕易加害五王爺。
當王爺真是艱難啊!莫追魂心底一嘆,起身準備告退。
王爺,您辛苦了。將軍府的趙管家已經從鄉下找來兩個老實可靠的丫頭,她們可以照顧王妃。夜深了,還請王爺安歇。」
「明早再叫她們過來吧!」朱翊錚一抹臉上的髭須,微笑道︰「你這幾天在外面跑,該去看看喜鵲了。」
莫追魂露出難得的扭捏神色,他走出房門,仔細向門外巡邏的侍衛交代吩咐後,這才離去。
有了莫追魂,朱翊錚就好像多了一雙手,那天要不是莫追魂及時趕到,恐怕刺客的第二刀就讓他死于非命了。
而第一刀,是她為他擋住了啊!
朱翊錚滅了外間的燭火,輕步走進里間床畔,雙手握住嬋媛冰冷的小手,眼楮一刻也不離開她蒼白的臉孔。
她為他流了多少血呵!他知道她一直在喚他,他也听得到刺客的一舉一動,可是藥力太強,他根本無法轉醒,而她那重重的一撲,硬是把他給驚醒了。
奮不顧身!鮮血淋灕!他的小妻子竟是以這種方式護衛她的夫君!
鼻血親人尚且要他死,而與他毫無血緣、甚至不曾真正當過他妻子的她,卻是拼死救他!
情思如潮,澎湃激蕩,他捧起她的手掌,不住地摩挲親吻著,只盼以他微薄的溫熱,能讓她盡早蘇醒過來。
仿佛心靈感應,她在睡夢中尋著了溫暖的來源,忍著身上的疼痛,努力地爬出幽暗,一點點殘破的記憶猶讓她呼喊著︰「王……爺……快……醒……」
「我早就醒了。」朱翊錚溫柔地撫模她的臉頰。「我的王妃,該你醒來了。」
大眼一睜,嬋媛心頭倏然一驚,拼著力氣喊道︰「刺客……王爺……有刺客……」
「沒有刺客了。」他俯子,輕輕地摟著她的肩。「刺客被追魂殺死了,我們都平安無事。」
「痛!」為什麼他才踫著她,她就全身劇痛不已?
朱翊錚的動作已是極為輕柔,沒想到還是踫痛了她,只好輕撫著她的額頭,安慰道︰「乖,不痛了。」
「好痛!」胸口痛,月復部也痛,痛得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溫柔男人了。
眼見她痛得流淚,朱翊錚也跟著心痛了,他握緊她的手,不斷地親吻她的臉頰。「我知道你很痛,傷口快結疤了,不要去踫,你要忍耐啊!」
是誰在吻她?那雨點般落下的親吻,似曾相識,只是從來沒有那麼多、那麼密集,每一個吻,就抹去一分她被短劍刺中的疼痛記憶,在綿密溫柔的親吻里,她終于不復痛楚。
她也聞到他的氣息了,難道那溫熱的唇瓣是他?是朱翊錚?
她膽怯地眨了眼皮,惟恐一切都是她的夢想,一睜眼就要破滅啊,
「我的妻子,為什麼不張開眼楮?你的眼楮很漂亮呢!」
丙然是他!是她摯愛的夫君,他還在親吻她……噢!她要暈了。
「王爺,您有傷……要休養……」貼著他的臉頰,她幾乎無力說話。
「我的傷都好了,現在是你要養傷。」
嬋媛睜開眼,想要看看王爺是否已經康復,目光一觸及桌上的燭火,那夜血淋淋的場面又涌現而出,她頓時嚇得大喊。
「刺客……琥珀……哎!喜鵲……」
「別怕!」他握住她的手,極力安撫她的不安。「刺客和琥珀都死了,喜鵲受點輕傷,沒有大礙。」
「琥珀死了?」嬋媛忘不了琥珀那凶殘的目光,她忽然一驚,如果朱翊錚真的喜歡琥珀……
「琥珀是被喜鵲捏死的。」朱翊錚笑道︰「看不出喜鵲有這麼大的勇氣,她可沒跟你白學功夫呵!」他隱了喜鵲被琥珀刺中十幾刀的事實,幸虧沒刺中要害,但也著實讓喜鵲十天半月爬不起來了。
「你不生氣?」
「我生氣什麼?」朱翊錚看到她復雜的眼神,忽然明白了。
听莫追魂轉述,琥珀一邊拿刀猛刺喜鵲,一邊發瘋似地喊著︰為什麼?皇上都寵幸過她了,她只不過沒有生下皇子而已,她不信五王爺會看不上她,
女人的妒恨爭奪永遠是皇室的亂源!他朱翊錚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握著嬋媛柔軟的手掌,他看進她純真清澈的眼眸,他告訴自己,他只要單純的夫妻生活,他將會專一待她。
「對了!我很生氣。」他輕點著她的鼻子。
「王爺?」
「我是氣你這個不要命的小泵娘,你以為刀劍有眼楮嗎?一劍下去就是一個窟窿,你身上有多少肉?能刺幾個窟窿?」
「我……」
「還有,早叫你去睡覺,你不睡!不養足精神力氣,怎麼能和刺客搏斗?」
「唔……」傷口還在痛,他竟然開始說教了。
「你只有一條命,我的王妃要是死掉了,叫我哪兒再去找一個?」
「王爺,你很不講理耶!」凶?凶什麼?她也會凶!
「我本來就是不講理。」朱翊錚笑了,輕輕撫弄她的臉頰。「會跟我吵架的王妃,這才像你呀!以後可不準你藏著心事,偷偷地在被窩里掉淚。」
靶覺他溫柔的撫觸,嬋媛臉頰漸漸泛上兩朵紅暈,眼睫毛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偏過了臉,小聲地道︰「沒有……沒有心事……我……臣妾要睡了。」
「你沒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她心虛地眨了眼。她有兩件事說不出口,一件是她的真實身份,另一件就是她愛他。
「沒事就好,我也要睡了。」朱翊錚解下外衣,月兌掉鞋子,爬上了床鋪。
「哇!你……」嬋媛嚇得想要起身,但是傷口疼痛,動彈不得,一張臉脹得通紅,只好又轉過臉去,不敢聞他的男人氣息。
朱翊錚為他們拉攏好被子,在共同的大被下握住她微顫的手,靠近她的身子,柔聲道︰「你身上有傷,我在旁邊好照顧你。放心,我不會踫你,你安心睡。」
同床共枕,她的奢望竟然成真?他就在身邊陪她呵!
他柔柔地在她耳垂一吻,聲音好低沉、好魅惑。「我朱翊錚發誓,我會愛惜、保護我的妻子,絕不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在起誓嗎?他的夫君正在允諾她一生的平安嗎?嬋媛頭暈了,胸口有些疼痛,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情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地握牢他厚實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