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長大做什麼?人家已經二十歲了。」雖然她實際芳齡十七,但也長得高挑修長,他小看她喔!
「還不夠大。」他攬著她的腰,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隨即起身走了出去,丟下心跳差點停止的她。
他又親她了!他又親她了……嬋媛全身火燙,雙眼迷蒙,眷戀著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忽地軟倒在長榻上。
完了!他對她愈來愈好,她好似喜歡上他了。
第五章
梧桐葉枯,風雪吹過,京城經歷一場春日沙塵的侵襲,一年過去了。
朱翊錚和嬋媛果然有一個很好的開始,他們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空閑時一起到城外騎馬奔馳,或是在院子里比武切磋,更多的時候,他依然喜歡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坐著沉思。
他現在每天進宮協助處理奏章,日子變得十分忙碌。太子一天不立,臣子們的上書就一天不斷;而苛捐雜賦日重,不免也有臣子仗義執言;遼東軍情多變,女真人蠢蠢欲動,各地民變頻傳,如何運籌帷帳,在在都令他傷透腦筋。
惟一不操心的,就是在宮中享樂終日的皇兄了。
這天夜里,朱翊錚送走幾個秘密拜訪的大學士,他們知道他直接參與奏章朱批,三不五時就來找他,闢室密商國事。
有點累了,但他還是想見她。
「王爺,」嬋媛丟下手中的書本,主動拉起他那厚實的手掌,一起坐了下來。
「我坐坐,你看你的書吧!」
他靠上軟墊,握住她的右手,隨即陷入了長長的沉思之中。
嬋媛不敢吵他,每天睡前,他總是要來這麼一段「每日一思」,她早已習慣讓他拉著手,更喜歡偷看他那沉靜深刻的側臉,偷聞他的氣味。
不過今天沒空偷看他了,這本小說真好看耶!她看到白骨精出來害人,豬八戒借機報復,向師父誣告師兄殺人,讓唐三藏誤會孫悟空,開始念起緊箍咒。
真是豬八戒!嬋媛看得義憤填膺,不覺握緊了拳。
再看到紅孩兒惡行惡狀,她也握緊拳,要是生出這樣惡劣的孩兒,她一定先把他敲死,免得把自己氣死。
然後,孫悟空三度向鐵扇公主借芭蕉扇,偏偏牛魔王又出來搗亂,她看得著急了,拳頭又握得死緊。
嬋媛沒有注意到,她緊握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讓朱翊錚拉開五指,再輕輕地撫平了。
「你在看什麼?」
「是西游記。」她拿起了書本封面給他看。「這是書鋪賣得最好的小說,府里的家丁正好幫我搶到最後一本耶!」他望看她愉快的微笑,不覺也笑了。
「王爺要看嗎?我借你看,我正好看到孫悟空大戰牛魔王這一頁,他們本來是拜把兄弟,可是牛魔王不肯借芭蕉扇給孫悟空,孫悟空為了保護他師父走過火焰山,到西天去取經,不惜兄弟反目……」
朱翊錚搖搖頭,握著她的柔軟小手。「我沒空看。」
嬋媛見他劍眉微鎖,心事重重,想必又是朝廷大小雜事讓他操煩,她忽然覺得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血肉男人,不再是那個深不可測的五王爺。
他看似冷淡,不多話,惟有兩人獨處時,由他輕撫她手掌的動作中,她可以察覺他內心若有似無的柔情。
她還是不太了解他。他除了拉她的手,不會隨便踫她。
或許,他在外面仍有其他的男人吧!她又如何和男人吃醋?
隨著日子的經過,她愈來愈困惑,不知道是否他待她好,所以她慢慢喜歡上他;還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她的夫君,所以她自然而然喜歡他。
總之,她真的是喜歡他了。
「王爺,這麼晚了,您早點去休息。」
「我坐在這里,就是休息。」
「前兩天我進宮向太後請安,遇到鄭貴妃,她問我,為什麼還沒有生小王爺?」她低了頭,臉蛋微紅。
「你在勾引本王嗎?」朱翊錚眉一挑,聲音溫柔而低沉。
「沒有啦!」被他握住的手好像燃燒了起來,嬋媛忙抬起大眼,輕眨一下。「王爺說進宮有什麼事,都要跟您報告,臣妾我……我只是在說明事情而已。」
「很好,那你怎麼說?」
「我說,是巨妾無能,不會生小孩。然後,她就用帕子包了這本書給我。」她滿臉通紅地從軟褥下面抽出一本小書。「我看了一頁,就不敢再看了。」
他接過一翻,冷笑一聲,原來是閨房情趣的圖畫刻本,他站起身,走到桌前以燭火燒了。「你年紀小,不要看這種書。」
嬋媛以手拍拍自己燒紅的臉頰,再打開一扇窗戶透氣,幸好他把書燒掉,不然她藏著也會臉紅心跳。
「鄭貴妃還說什麼?」
「她說即使王爺不喜歡女人,可是你一定要趕快生個兒子,這才能鞏固王妃的地位,就算王爺再娶妾,也不怕地位動搖,而且將來母憑子貴,老了才有福氣。」
「哼!她在說自己吧!」他走到她面前,看那暈紅未褪的羞靨,硬生生抑下了他的男人沖動。「你知道我是不要兒子的。」
「臣妾明白。」不知為什麼,嬋媛還是有點失望,既然結成夫妻,不就是要生兒育女嗎?如果沒有兒子,等到年紀大了,會不會很寂寞?
「沒有兒子,你還有我。」他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輕輕揉了她的發,再拉起她的手坐日長榻。「你不要管鄭貴妃的話。這麼久以來,你也該明白她的心機了。」
「嗯,她就是要自己的兒子當太子。她還一直要我鼓吹王爺,要您向皇上說常洵的好話,我就回了鄭貴妃說,王爺不太理我,我沒有機會和王爺說話。」
「聰明!」他忍不住又揉了她的發,注目那慧黠明亮的大眼,似乎……不再那麼稚氣了。
「我本來就很聰明!」嬋媛得意了,圓睜大眼,故意握緊拳頭,在他面前搖了搖。「王爺過去不了解臣妾,以為嚇唬人家就可以讓我听話,這招是沒用的。」
她又變得稚氣了,唉!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
「我早就不唬你了,你這丫頭還記仇?」
「王爺,人家不是丫頭啦!」嗚!為什麼她喜歡的晉哥哥和王爺都小看她呢?
他捏了她的掌心微笑道︰「琥珀每天早上來換床單,鄭貴妃想要怎麼胡猜胡說,就讓她去吧!」
「王爺既然說琥珀是鄭貴妃安排的細作,為什麼不趕她出去呢?」
「兵不厭詐。」朱翊錚笑道︰「他們既然想知道本王的一舉一動,就讓他們看個過癮,如果一下子把府里所有的細作趕出去,恐怕是打草驚蛇了。」
「還有其他埋伏的人?」嬋媛大驚。
「二十個親王侍衛里面,有三個是李太後派來的,五個是潞王哥哥安插的,真正能夠貼心信任的,只有追魂和他教出來的六個人。管家老周是皇兄的心月復,至于府里有多少家丁幫老周賣命,我就不知道了。」
「這麼多人!」嬋媛無法相信,過去近兩年的時間,她竟是處在一個暗潮洶涌的環境中。「王爺為什麼不把他們遣走呢?」
「他們都是恩賜的、賞賜的,我能不接受嗎?」他苦笑著。
「難怪當初王爺要懷疑我,對我那麼凶了。」嬋媛不解。「為什麼他們要監視王爺呢?」
「監視、牽制,或警告的意味都有吧!我有武功,太後非我生母,不免怕我謀奪皇兄權位;潞王妒忌我留在京師,位高權重,怕我在皇兄面前說他壞話;而皇兄天性多疑,不管是誰的府中、宮中,他總是要擺上一兩個耳目。」
「你們姓朱的真可怕。」嬋媛終于明了他深沉冷漠的原因了,同樣是血親,卻是如此猜忌提防,任誰都會把自己的心門緊閉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