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錚微笑地搖搖頭,眼中的冰冷不再,他伸手一拉,扶起了輕微發抖的她,再為她拿下鳳冠。
「這樣輕松一些了嗎?」
頭上減輕負擔,嬋媛也恢復了神智,她張開眼,順了順凌亂的頭發,忙道︰「謝謝。」
「你今晚總算說了一句人話。」
「唔?」嬋媛正在月兌下手腕的金鐲子,一時卡住了,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朱翊錚的話,只好裝作沒有听到,繼續月兌她的金鐲子。
「沒有人教你怎麼過洞房花燭夜嗎?」他坐到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為她扭轉皓腕上叮叮當當的配件,一個一個拿了下來。
她感覺到他堅實有力的手掌,她知道他也練武,如果她要反抗,她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我剛剛說的話,你听到了嗎?」
「听……听到了。」嬋媛又感到一股寒意,只得不情願地道︰「你總是要讓我拿下這些東西……再為王爺……更衣……」
他望向她不自覺泛起的紅暈,嘴角似笑非笑,再倚近她的身軀,為她拿下頸子的足金龍鳳項圈,問道︰「這項圈和鐲子一色全套,是誰送給你的?」
「是王恭妃。」
「鄭貴妃除了送你八個丫頭外,還送你什麼?」
「這個。」嬋媛拆下了耳朵上的一對明珠耳環。
朱翊錚只看了一眼,又勾起一抹冷笑。「這是南海進貢的合浦真珠,這麼大的圓珠,恐怕二十年才能養成。」
「那是很難得的禮物了?」嬋媛小心地捧著耳環。
「你說呢?」那冷冷的眸子直視著她。
對于嬋媛而言,她根本不在乎這些珠寶飾品,既然是皇上兩位妃子親贈的禮物,她當然就戴在身上。然而朱翊錚的蔑視態度令她感到不舒服,好像把她看成一個貪圖財寶的女人。
「我們已經成親,王恭妃和鄭貴妃也是我的嫂嫂,這是她們的祝賀心意,我不會計較誰的禮物比較難得和貴重。」「哼!她們果然輕易收買了你。」
「王爺!」嬋媛將床上的珠寶聚攏成一堆,她也生氣了。「如果您不喜歡這些禮物,明天我就去送還兩位皇妃。」
「不必。」朱翊錚雙手推了回去,目光炯炯地凝視這個又跟他斗氣的王妃。「反正都是民脂民膏,不拿白不拿。收起來吧!不要說本王壞了你們的感情。」
他嘴上的熱氣又讓嬋媛眨了眼楮,她將床上的各色珠寶收進紅帕,隨意扎了起來,再丟進角落她帶來的一個箱子里。
朱翊錚頗感興味地看著她的動作,果然稚氣,她就像個賭氣的小女娃啊!
嬋媛卻又慌了,鬧了這麼晚,是不是該服侍王爺就寢了?
僵硬地移動腳步到床前,她低下了頭,伸手去拉他的衣襟,一聞到他男人的氣息,想到了那些難堪的閨房情事,她突然好想哭,到底要如何讓這位身形高大的王爺月兌衣服啊?
「王……王爺,我……臣妾……」
冷不提防地,他把她拉到床上,雙掌按住她想掙逃的小手,兩眼直直望穿她驚慌的眼眸。
「你很勉強?」
「對!我很勉強,你這人很討厭!」話一出口,嬋媛就後悔了,她是不該任性說話啊!可是五王爺壓得她好痛,她最痛恨欺負女人的男人了。
朱翊錚竟然沒有生氣,他還是盯視她飽脹淚水的大眼,溫溫地笑了。
「很好,我不喜歡聞脂粉味。」
「我也不喜歡,可他們一定要我擦粉。」嬋媛好委屈,他還管她的脂粉!
「你听不懂嗎?本王不喜歡女人。」
「啊?」嬋媛好像听到天大的喜訊,又有點微微的失望,果然……王爺有斷袖之癖……這麼英俊魁梧的男人竟然喜歡男人……
朱翊錚看出她的心思,但他沒有解釋,他放開了她的雙手,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女人是禍水,沒听過嗎?」
嬋媛扶著床柱,偷偷抹掉眼角不小心溢出來的淚珠,她努力坐直身子,不想在五王爺面前短了氣勢。
朱翊錚又繼續道︰「皇宮內都是女人,一個妃子可以有三張嘴,皇宮為什麼婬亂?皇上為什麼不上朝?皇上為何不立太子?就是女人在作怪!」
這又跟我有什麼關系?嬋媛在心里抗議著,大大的眼楮瞪著五王爺。
「楊嬋娟,本王見你個性耿直,跟你直說無妨。」朱翊錚的眼眸又像冰塊般冷凍起來,直直望著她。
「王爺請說。」嬋媛絞緊了指頭,心頭無端地害怕起來。
「我不要女人,所以我只娶你一個妻子,算是對太後和皇兄有了交代。我也不要兒女,天底下姓朱的已經夠多了,兒子生得再多,也只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而已。」他語氣冷淡,仿佛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他又在一只空杯倒了酒。「你過來這邊坐。」
嬋媛走到桌邊,依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朱翊錚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喝了這杯合巹酒,你我就是夫妻,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和宮中那些女人勾結使壞,我就讓你安安穩穩當王妃,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如果你真想要孩子,我會允許你抱一個來養,但是別指望本王讓他承襲爵位,知道嗎?」
今天才剛新婚,她哪里就想到生養孩子的事情啊?嬋媛望進那對難以穿透的冰眸,只能胡亂地點頭。
「你都明白了,但是,楊嬋娟,我還要你明白,若是今晚這些話哪天又傳回本王耳中,或是你做了違背本王意思的事情,我們丑話說在前頭,屆時休怪本王無情!」
呵!威脅我啊?我楊嬋媛豈是被嚇大的?嬋媛挺了胸膛,正色道︰「王爺說什麼,我听了就是,我也會謹守本分做好王爺的妻子,但是請王爺不要脅迫我。」
「我脅迫你?」朱翊錚笑了,猛然抓起她的手腕,眼楮又直逼到她面前。「這才叫作脅迫。」
嬋媛使勁掙月兌,她明明是有功夫的,怎麼被他一抓,就完全使不上力了呢?她干脆伸手去撥他的指頭,皺眉嚷道︰「你很不講理耶!」
完了!她又說了什麼話?
「既然你討厭我,這也合了我的意思。」朱翊錚哈哈大笑,放開她的手,送上酒杯,也舉起自己的酒杯。「敬我的王妃!」
嬋媛一愣,怎麼……她一再頂撞他,他卻不生氣呢?
「王妃,不肯和本王當夫妻嗎?」
「喔!」她忙拿起酒杯,與他的輕輕一踫,喝下那濃冽醇厚的合巹酒。
酒水入肚,一股辣味沖上喉頭,她立刻打個酒嗝,一張粉臉瞬間通紅。
可愛!朱翊錚毫無忌憚地望著她,在那片刻之間,他的冷眸被融化了。
但他立即收斂眼神,他不相信她能永保無邪純樸,因為再怎樣天真單純的姑娘家,一旦和宮廷扯上關系,就再也可愛不起來了。
「我睡在隔壁的書房,這間院子有人守著,你放心休息。」
紅袍禮服一掀,大步跨出,新郎倌竟然離開了新房。
「嗝!」嬋媛又打個酒嗝,無力地摔倒在大紅喜床上。
終于打完仗了,應付五王爺比練武念書還累啊!他忽怒忽喜、忽冷忽熱、忽凶忽柔,折騰了這麼上半夜,她除了知道他有斷袖之癖,對他仍是一無所知。
是不是她年紀太小,無法理解朱翊錚的想法呵?不過他說不生兒子,這倒讓她安心,否則和他一起睡覺,一定會被高大凶猛的他壓死了。
或許,她可以過上一段太平日子。只是,將會有點孤獨。
淚水突然潰堤似地涌出,她暗自慶幸,幸虧不是姐姐嫁過來,否則以姐姐孱弱的身軀,恐怕不能領受五王爺的古怪脾氣和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