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是壓低聲音在納藍的耳邊說話,可是幻術的表演者似是听到了她的話,他把手高高舉起,對著她的方向一揚,說道︰「看來這位姑娘倒是見多識廣,對這遙遠中土而來的技藝也知之甚詳。」眾人在他的手勢之下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碧蟬一見大家的目光皆聚集在她身上,忍不住臉上一陣羞意,連忙從納藍的臂中掙月兌。「我只是剛好看過書中記載而已。」
幻術表演人由眾人讓開的路來到了面前,碧蟬這才發現對方竟有著相當俊美的一張臉,雖然比不上納藍那絕世的俊美樣貌,但也實屬難得。但是最令她暗暗佩服的還是他面對著納蓋不悅的凌厲眼光時,竟還能一派自若的瀟灑微笑,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事。
「姑娘過謙了,在下游歷八方四海,不曉得在這離中原千百里之外的地方,竟然還有人能識得幻術的來源,教在下好生佩服,不知道姑娘能不能以名賜教?」
「這……」碧蟬有些猶疑。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金褐色的眼眸和這一幕,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夠了!」納藍大喝。
他不讓碧蟬把話說完,拉著她扭頭就走,臉上熾烈的怒火讓擋著他面前的人全都連滾帶爬的閃開,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身上的火給燒著。
面對他粗暴的行徑和高張的怒火,碧蟬連反對的時間也沒有,只得乖乖的讓他拉著離開。
「終于讓我找到了。」
低沉的聲音在人群中幾不可聞,幻術表演人交握雙手,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微眯的眼中不知道正在盤算著什麼。
碧蟬小心的看著仍在怒氣之中的納藍。
二話不說的拉著碧蟬離開了人群之後,納藍便一把攬住她,一提氣就用輕功帶著她不知走了多遠,直到這一片杳無人跡的高台,他才停下腳步。
比底的風沿著坡壁而上,吹得他倆周身落葉紛紛,正如碧蟬現在不安的心情,在心湖中惶惶然的抖著。
她小心地看著仍在怒氣之中的納藍,輕撫著腕上明顯紅腫的握痕,輕嘆了一口氣。她是招誰惹誰了?看樣子這腕上明顯一圈圈的青紫是免不了的了。
納藍注立意到她不大自然的動作,大手拉過她縴若弱柳的手腕,上面刺眼的紅痕像是在控訴他的粗暴。
一陣懊悔在心中流過,他執起她的手腕至唇邊疼惜的輕吻。他從來就不想傷她的,傷在她身上比傷在他心上還教他難過不知千百倍。
他剛剛真的是氣過了頭,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以他的手勁對她這般縴弱的女子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可一想到有其它的男人竟然敢用那種感興趣的目光看著她,而這個女人竟然也失神的回望著那個男人,讓他直到現在一思及方才的一幕,仍然有一種殺人的沖動。
碧蟬被他的舉動驚得忘了把手由他的唇邊抽回,只能張大水靈靈的眸子,動也不動的瞪著他。
他一向是狂傲的、恣意的、任性而妄為的,彷佛天地只為他一人而生;可現下的他,竟像是多情的、深情的、柔情而不舍的,好象眼中只存在她一人而已……
這不是那個她所認識的納藍。
「那糖葫蘆明明是我吃的,怎麼倒是你吃壞了肚子?」
她沖口而出的話,讓原本纏綿的氣氛一下子全化成了當頭的冰水,納藍緊抿的嘴角不住的抽搐,他幾乎是由齒縫中擠出話來,「該死的女人,朕哪兒像是吃壞肚子了?」
「如果你不是吃壞肚子,做什麼一臉『屎』樣子?」碧蟬扮了一個鬼臉。她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面對怒火高張的他,是比面對那個她不認識的納藍來得容易許多,至少現在的他是她從小就看慣的。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朕的臉是……」納藍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女人。
碧蟬拍拍他的肩,一臉的安撫道︰「好啦!別生氣,只是開個小玩笑,虧你還是一國之君,怎麼還不明白陣前對仗,最忌心浮氣躁,三兩句話就中了別人的激將法。說真的,我實在不想罵你笨,但有時候你真的是笨得可以。」
「你又罵朕笨?你這個……」納藍氣得腦子里一片空白,連要說什麼都忘了。
他真想好好把她搖醒,好讓她張大眼楮看清楚,站在她眼前的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是處的皇太子,而是個能掌社稷的一國之君。
看他氣得臉色又是青又是白,一張嘴又張又合的,卻說不出半句話,碧蟬心下也不由得開始同情起他來。或許她是他的克星這件事還真有幾分可信,不然為何眾人敬畏的他一遇著她,每每下場都是鎩羽而歸?
「好啦!別氣了,我知道小女子我無禮又大膽,不敬加惡劣,膽敢冒犯了你皇上陛下的天威。」碧蟬聳聳肩,笑得一臉的無辜。「我很好心吧!替你把話都說完了,你可以把嘴閉上,不然,嘴張這麼大,要是吃進什麼不干淨的東西,瀉起肚子,可別太佩服我的鐵口直斷。」
納藍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她的笑容讓他的怒火瞬間幾乎沒了蹤影,只剩下將滅未減的三兩點火星,他只得低聲氣悶的說︰「說得好象朕被你罵了還得感激你似的!」他心頭的悶,一方面是氣她的伶牙俐齒,一方面也是氣自己的沒用,要是換了別人敢用這種態度面對他,早讓他喚人拉去砍頭了,哪還容得了她這種囂張的氣焰。可偏偏連她那趾高氣揚、一臉得意的樣子,也讓他覺得可愛得緊,想來這輩子遇著她,他是萬劫不復——栽定了!
「當然了,若不是認為你還有救,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干,罵你做什麼?所以,我願意罵你是看得起你,要不是看在這幾年罵你還真罵出了個名堂,我才懶得理你。」碧蟬大言不慚的說。想她堂堂嘉愚王朝第一才女,不去吟詩作賦、習文應答,老和他爭個口舌輸贏,說出來還算委屈了她呢!
納藍微楞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發現衣袖有灰塵的用手指彈了彈,看也不看碧蟬一眼,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你是承認朕這些年來確實不同了是吧?」他微微挑高的眉頭和幾不可聞的呼吸泄漏了他的在意。
抬頭一臉羨慕的看著空中飛鳥的碧蟬並沒有察覺到他話中的渴望,她回身笑道︰「是啊!尤其是文王之學,真的是放眼嘉愚王朝無人能及你。」
文王之學?納藍一雙俊眉緊緊蹙起,她那突來的贊美之詞雖教他好生受用,可心頭疑竇不免叢生,她這話中定有玄機。
「你這嘉愚王朝第一才女對學問也有自認不足的地方?」她把他捧得太高,反教他覺得事有蹊蹺。
「呀呵!你真的變聰明了,我還以為你一听這話,就會高興得飛上了天。你這九年來天天找我麻煩,不就是為了嘉愚王朝才識第一的位子嗎?」碧蟬擺了擺手,意思是要他別否認了。
想他這九年來,每當她看了什麼書,他也一定要跟著翻上一翻,那莫名其妙的行為讓她推論了許久才推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誰在跟你爭才識第一?朕只是不想輸給自己……喜歡的女人。」講到最後,他的聲音有如蚊蚋。
「你剛剛說了什麼?」碧蟬沒听到他最後的話。
納藍沒好氣的瞪回去,「朕什麼也沒說!把你剛剛話中的意思給朕明白說出來!」
「什麼?」碧蟬被他忽來的脾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文王之學,你從哪一點認為朕能算得上第一?」他沒好氣的吼道。他知道自己氣得很沒道理,可是他就是火大——為眼前的女人怎麼不明白他的心而氣得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