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十年前你才從夫人手中接下族長之位?」
左藤提醒道。
「我母親?」龍原濤搖頭。「就算是她封鎖這個消息,在交接時,我也應該會知道。」
「照理來說是這樣沒有錯,但如果除了夫人外還有人也插手封鎖消息呢?」
「你的意思是竹宮家?」龍原濤一下子就把左藤前後的話連在一起而得到結論。畢竟要能在龍原家的情報網中封鎖住消息的,除了四大家族外,根本沒有人可以做得到,再加上左藤之前的話,不難找出答案。
「沒錯,就是竹宮家。」左藤一點也不訝異他這麼快就想到結論。
「我記得自從竹宮櫻子死後,竹宮隆士已經快三十年不管事了,他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做呢?」他疑惑的問G就他所知,二十幾年前竹宮櫻子自殺後,竹宮隆士似乎看破了一切,甚少再插手四大家族間的活動。
「我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左藤搖頭。他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為什麼。「那你為什麼認為這件事是竹宮家所為?又為什麼會認為宮律和竹宮家之間有關系呢?」
「因為方小姐現在正在和竹宮隆士會面。」左藤冷冷的丟出一枚炸彈——
爆律和竹宮隆士見面的地方在鏡池湖畔一個隱密的角落,由他們站立的位置,可以看到金閣寺的倒影在湖面上隨著秋風微微的顫動。
由於過了金閣寺開放的時間,這兒幾乎沒有人,有的只是片片飄舞的落楓在四周飛旋著。
爆律靜靜的訂量眼前雙鬃花白的男人,那端正的五官和不怒而威的氣勢讓人一點也不敢忽視他的存在,但歲月一點也沒有善待他,十年不見,他似乎又老了不少。
「你為什麼回來?」竹宮隆士的聲音中有一種不能錯認的壓抑和痛苦。
「我只是想問一個我十年前早就該問的問題。」
「什麼問題?」
「她是怎麼死的?」
雖然宮律沒有點明「她」是誰,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明白她所講的是什麼人。
「那不關你的事!」竹宮隆士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般的微退一步,他發白的臉色顯示出這話題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
「怎麼不關我的事,她可是……」
「我知道櫻子和你父親是同母異父的姐弟,算來她是你的姑姑,但這不表示你就有權力來問我這些問題。」竹宮隆士情緒激動的嘶吼。
櫻子是他心上永遠的痛,他知道他這輩子和這痛是再也分不開了,但這不表示他願意讓人一再把他愈合不了的傷口挖得鮮血淋灕。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至少我要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她和龍原家到底有什麼糾葛?是不是就像她們說的,她的介入讓……」
「你閉嘴!我不許你污蔑她!」
爆律的手上傳來一陣劇痛,因為竹宮隆士正狠狠的抓住她的手,看來她真的惹怒了他,他現在看她的樣子,簡直像是要把她撕成兩半似的。
「那你就告訴我,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宮律一點也不理會手上的疼痛,仍是一派平靜的回視著他。
竹宮隆士和宮律就這樣誰也不讓誰的互瞪著,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凝結了。
是竹宮隆士先放了手,他深深的嘆一口氣。「你比十年前更像櫻子了,你現在幾歲?」
「二十八。」宮律照實回答。
「二十八嗎?當年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二十八歲。」
閉上眼,他似乎又看到那個一眼就讓他失了心的慧黔女子。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要自殺?」是因為她愛的人是龍原靜言嗎?不過,最後的這一個疑問宮律並沒有說出口。
竹宮隆士似乎沒有听到宮律的問題,只是兀自沉浸在他過往的思緒中,他安靜得讓宮律以為他根本不會給她任何答案。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竹宮隆士那蒼老的聲音慢慢的響起。
「我知道如果不是龍原靜言已經有家室,櫻子一定會投入他的懷抱,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娶了她,因為我知道除了她,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了。
「可是我的心中仍有一份疙瘩,我總是害怕她有一天會離開我,會回到龍原靜言的身邊,畢竟我只是她的第二選擇。
「當有一天我看到櫻子和龍原靜言抱在一起,那在我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一下子就爆發了,我認定她背叛了我,甚至懷疑她月復中的小孩根本就不是我的。
「沒多久,她一句話也不留的離開我!知道這個消息的龍原靜言狠狠的和我打了一架,他對著我大吼︰『你以為如果她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會讓她到你的身邊嗎?我會不顧一切的擁有她,即使拋棄我的所有也無所謂!』
「他眼中的真誠讓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可是,相信他的話就表示我錯怪了櫻子,自始至終根本就是我在瞎疑猜。
「可是來不及了,等我找到櫻子時,她已經跳樓身亡,只留下一封信告訴我,她因為情緒激動而早產,但小孩一生下來就死了……她是帶著恨意而死的,她要我記得是我一手害死了她、害死了我們的小孩……」
「信上寫她的小孩死了?」宮律臉色發白。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隱情,可她听到的遠超出她當初所想象的。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這樣的答案你滿足了嗎?」
竹宮隆士蒼老的面容似乎又更老了幾分,彷佛這一次的告解又重重的創痛了他早已千穿百孔的心。
「所以,你十年前答應幫我把一切的消息封鎖住是為了你心中的愧疚?」宮律輕聲問。
他不否認的點頭,「除此之外,我也想抹殺你存在的事實,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存在讓你很難過吧?」宮律突然明白了。
「你要我如何不難過?你和櫻子是如此的像,你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我失去了什麼,該死!如果我不曾讓我的嫉妒凌駕我的理智,或許櫻子也不會死,而我和她的小孩也該有你的年紀了啊!」竹宮隆士恨聲說,「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讓我想起這一切?」
爆律輕嘆,她明白為什麼眼前的男人外表會比他的實際年齡看來還要大上許多,在他心中的悔恨,想必日日夜夜不時的在折磨他吧!
雖然向他求證這事情的始末是她來京都的目的之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存在給這樣一個老人帶來這般的傷害,她心中便覺得一陣悔意。
「我會離開的,我只是必須把一些事情了結,等我一辦完事,就不會再出現,這一次我保證我不會再回來了,好嗎?」宮律垂下眼睫輕聲承諾。
或許十年前初踏上這一塊土地的她不會明白「情」
字有多傷人,可現在的她,卻能體會面前男人心中的疼痛。
他或許真的做錯了,但並非是不可原諒的,畢竟,在愛情的國度里本來就容不下一粒沙子,而他也為了他的錯付出了一輩子的代價,她又怎能再苛責他呢?
「櫻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竹宮隆士的眼中有幾分狂亂,彷佛那悔恨已將他的心神逼到了極限。
「我不是……」
爆律急著想解釋,可是眼角一閃而過的紅影讓她皺起眉頭,她連忙拉著他的手向左一撲,就在他們雙雙跌趴在地時,他們剛剛站的地方揚起了兩陣子彈射過的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