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堅定不容反應的手將他壓回了他的床上。「很抱歉,我動的刀這麼不合你的心意,教你比死還難過,不過,既然我難得動了刀,就請你安靜一點,別破壞我努力的結果,要是你死了,人家還笑我醫術退步呢!」
徵律才走進病房,就听見駱天恩絕情的話,那像是一把利劍,一把將她的心剖成了兩半,為了掩去她的心痛,她的話說得比平常更不帶情感。
「你這個女人怎麼一開口就沒好話?他都躺在床上了,你還死呀死的說個不停,是不是存心詛咒他呀?」
「潘!你別說了,讓我和徵律單獨談談行不行?」駱天恩連忙開口制止潘。
潘不贊同的看了駱天恩一眼,然後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自作孽。算了!我不管你了。」她說完,還警告性的瞪了徵律一眼,才轉身離開病房。
「徵律……我不是……」駱天恩一等潘離開,就連忙開口。
他看著徵律比平常更冷漠的雙眼,那夜她眼中的情意已然不復見,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這疼是傷口上的疼。還是心口上的痛?
「別說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也還了你一命,就當我們兩不相欠。」徵律自嘲的笑笑。
這該說是不懂情愛,偏惹情愛,惹了情愛,偏失情愛嗎?
「兩不相欠?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說法,這好像……好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駱天恩緊緊的看著徵律的臉,深怕錯過了她任何的一絲反應。
「生你的氣?什麼理由是我該生氣的嗎?」徵律搖搖頭。
是她先傷了他,他的反應是出自于人的防衛本能,既是出于本能的正當性防衛,那又何錯之有呢?
駱天恩像是石像般的動也不動,靜得讓徵律覺得他似乎連呼吸也沒有了,她不明白的望著他,因為他的臉色比他被刺傷的時候還令人心驚。
「你連氣都不願意對我生了?」駱天恩的話不像是說給她听的,倒像是失神的說給自己听的一般。
「你希望我對你生氣?」徵律不大明白。
怎麼會有人喜歡別人對他生氣?除非他有被虐的傾向。
不過,如果不是有被虐的傾向,他又何必容忍了她這麼久?
「我想要的太多,你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要。」駱天恩輕笑,那笑竟是比哭更難看。「我真的弄砸了是不是?你連默默守候的權力也不再願意給我了嗎?」
「你是什麼意思?明明是你連我替你動刀都表現出這麼厭惡的,現在又說這種活?」徵律雙手抱胸退了幾步,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他。
「我厭惡?」駱天恩震驚的重復,他拼命的搖頭。「你誤會我,我不是……我是心疼你呀!」
「心疼?」徵律的心因為他的話漸漸加快的速度,他的意思是……
「你不愛動手術的不是嗎?每次面對受傷的病人,他們身上的痛苦就會傳到你的身上,你每一次動刀救人,你的心就會受到一次的傷害,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願意你替我動刀呢?你的痛比我的痛更讓我痛,你不明白嗎?」
駱天恩一想起她替他動力時會有多難過,他的心不覺得又是一陣心痛,他說他會好好的對待她的,可是,他竟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這表示……你還沒有對我完全失望嗎?」徵律小心的問。
「失望,我若有任何的失望也只是對我自己。」駱天恩閉上眼楮,他的悔恨清清楚楚的掛在他的臉上。
「你不用對自己失望,是我先讓你失望的。而且,你也不用對我替你動刀而感到內疚,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動刀救人,心中感到的是喜悅。」
「喜悅?」
「黑暗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而每個病人身上傳來的黑暗情緒是如此的強大,讓我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徵律輕笑的搖搖頭,「所以我討厭人,也連帶的討厭救人,可是我不想讓你死,因為你要不是為了我,是不可能會受傷的。而救了你,也就等于救了我的心。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才是。」
所以,當她確定整個手術完美的完成,心中的喜悅不知何時已壓過了她心中感到的黑暗情緒。
原來,這就是拯救生命的感覺啊!
駱天恩的表情肅穆凝重,他悲傷的搖了搖頭,「你救了我就只是為了你的感激?」他明明知道的,不然她還有什麼理由要救他呢?
「感激不好嗎?還是你又不要我的感激了?」徵律輕嘆。怎麼人一動了情,就變笨了呢?怎麼他說的話她老是不明白?
「不是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開了口,「感激嗎……」
他怔愣的看著徵律,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將胸中憋著的氣一次吐盡。
「只是感激也好,至少我還是可以守在你身邊的,是不是?」
「守在我身邊?」這句話像是春天的日照一出,暖暖的在瞬間融化了徵律心中所有的疑慮。
「你願意給我什麼都好,只要你不要完全的把我排櫃在你的生命之外就好了,我不會再強求了。」
專心說話的駱天恩沒有發現徵律臉上那足以令他心醉神迷的笑容,他只是竭力的想讓自己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一席之地。
因為強求,他失去了她的心,他不會再因為強求而連她的人都失去了!
「如果是我想強求呢?」
徵律走到了床邊,俯低身子讓臉貼近他的,她幽黑而深邃的眸子不閃也不躲的迎向他的,其中含著的意思讓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
徵律近得讓駱天恩可以感受到她呼出來的熱氣,他一臉驚疑的望著她。
他茫然的神色讓徵律著實彎起了嘴角,一陣銀鈴似的笑聲由她的口中逸出。
「你知道你受的刀傷劃到了你的肋骨,留下了一道不完美的淺痕嗎?」她伸手在他的傷口附近輕輕的比畫著。
駱天恩呆呆的搖搖頭。
「像你這種不完美的骨頭,做成標本的話可能沒人要,看來我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這樣你有任何的意見嗎?」徵律在他耳邊輕聲說完,還輕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你是說……」
駱天恩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他期盼的回答,不顧傷口的痛,一把將她帶入他的懷中,他抱得好緊,緊得就像怕他一放手,她就會如一陣輕煙般在空氣中消失。
「你不怕嗎?我可是出了名的冷血女人,要反悔,可得趁早喔!」徵律輕聲警告。
駱天恩一手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舉到了唇邊輕吻,他傾盡真心的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用一種近似起誓的口吻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的!」
※※※
病房內的人兒好不容易兩心相許,外面的人兒也只有靠一邊站羅!
「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方羽律笑得好開心。
駱天恩和徵律這一對雖然經過了風風雨雨、千辛萬苦,但總算是在一起了。
「那個冷血女人就只有駱天恩這大傻蛋才敢要,錯過了他,我看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衛焰扮了個鬼臉,說起了風涼話。
天知道他在追方羽律時,徵律那個冷血女人給了他多少排頭吃,到現在他想起來還有氣呢!
「焰!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方羽律不贊同的搖搖頭。
「羽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火爆男對上冷血女,一定是不對盤的嘛!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說得這麼客氣的。」方角律看在衛焰付的「追妻顧問費」選在她的戶頭為她努力生錢子錢孫的份上,難得的出聲幫衛焰。
「說真的,我這一輩子也搞不道愛情是什麼。」方商律突然有感而發。「不過,如果不能實現的感情是小洛殺人的導火線,那我情願還是不懂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