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看了阿生又是那是不知所措的神情,又是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我等著。」
第四章
若月研究的打量著對一切都很好奇的阿生,他那東張西望的樣子,十足像個初見世面的小孩。
不會是他那一摔,把腦子給摔壞了吧?
不過看他的樣子不像,除了失憶之外,她在他的身上倒是找不到任何一點的不尋常。若要她猜,阿生八成是華僑之類的ABC,不僅是因為他那略帶腔調的破中文,而且他似乎對英文的接收力強過中文許多。
就拿剛剛買衣服來說好了,他看著百貨公司衣服上的標簽,都是從英文注解看起,如果不是慣用英文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舉動?
阿生單純的像只無害的小狽,不似現今流行的冷酷頹廢。他倒是個衣架子,那一套套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展示,雖然沒有時下男模特兒令人心悸的銳利眼神,但他腆的樣子,硬是教在場的女性不由得激出了心中的母性,想好好的抱抱這俊秀到近乎可愛的男人。
要不是若月因掏錢而像是隨時可能會咬人的晚娘面孔,阿生想完好的走出百貨公司,大概要多費點功夫才行。
「我會不會花了你太多的錢?其實,我只要一套可以換洗的衣服就行了,你實在不用替我買這麼多東西的。」
阿生看看自己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從上到下、從里到外,若月幫他幾乎都打點好了,就算他沒有看到若月每次結帳時愈見鎖緊的眉頭,他也知道這一定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別想得太美了,我只是帶你出來買衣服,這些錢是借你的,听到了沒?是借你就表示你要還的,知不知道?」若月凶惡的瞪了他一眼。
每次她只要把錢從口袋掏出去就覺得心情惡劣,而她這次對她來說根本是「大失血」,她現在的心情不是用「惡劣」二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萬一我一直都沒有……」阿生低下了頭,讓她花了這麼多錢,萬一他無法恢復記憶,那她這些錢不就要不回來了嗎?
「沒有萬一,你要再多說一句,我就在帳單上加兩成的服務費!現在你欠了我這麼多錢,你以為我會有讓你賴掉的機會?你太不了解我了,不然你就知道欠我錢比失去你的記憶恐怖上一百倍,所以,別在我面前再說一句那種話,听到了沒有!」若月不喜歡看到阿生眼中的落寞,她惡狠狠的打住了他沒說完的話。
阿生微愣一下,「你真的是個好人,我真的是幸運才會遇上你。」他露齒一笑。
懊說是阿生單純吧!他的表情完全表現他心中的想法。若月口中強硬的語氣帶給他勇氣,原本驚慌得像是將溺水的他,一下子換上了陽光般的笑顏。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是倒楣才會遇上你這個怎麼也甩不掉的大麻煩,而且有哪一個好人會像我這樣追著人要債的?」她由懷中將一疊的發票拿了出來,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知道我平常是不會到這種開發票的店買東西的,而且也沒這麼快就買下東西,要不是看在那一成服務費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呢!」
「為什麼?」
「拜托,貨比過參家,才知道合不合理?」若月白了一臉呆樣的阿生一眼。「還有,你別想賴那一成的服務費和我的時薪,我是一樣也不會少算的,這樣你不會還以我是什麼好人了吧!」
「才不!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沒有衣物可以換才會這樣做,而且你是為了不讓我沉溺在失去記憶的恐慌中,才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的。」
他臉上純然的信任和笑靨,讓若月有那麼一剎那失去了聲音,只能愣愣的看著這不知道該說是傻還是敏感的男人。
要是換成是她失了憶,遇上像她這樣的人。她寧可去住不用錢的游民收容中心,也不要待下來!她一直將惡劣的心情加諸在阿生的身上,她對他的樣子,如果說是「吸血水蛭」也不為過,為什麼他對她依然有這樣的笑容呢?
若月如道自己一點地不該喜歡眼前這個天真的像個男孩的男人,可是她胸中因他的笑容而失了規律的心跳,怎麼也扯不上「討厭」的字眼。
「你是想告訴我,你已餓昏到腦袋出現妄想癥,竟然會有這樣可笑的想法出現!」若月用冷言冷語來掩飾她心中的慌亂。
「我不是……」
若月沒讓他有機會再說任何話,她的心髒今天莫名的不規律次數已超過了她能忍受的標準,她像是怕被人找著她眼中的軟弱,飛快的說︰「肚子餓我們就去吃飯,當然,你吃的我還是會記帳。」
※※※
若月帶著阿生來到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自助餐店前停了下來。
「你想吃什麼?」若月轉頭問著阿生。
阿生看了看攤子上一只只炸得黃澄澄又香味四溢的雞腿,或許是他自出了院,唯一入月復的就是那陽春到了極點的泡面,現在一聞到食物真正的味道,就引得他早已空空的五髒廟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我可以吃雞腿飯嗎?」
或許,是剛剛阿生的話還在若月的心中酵,奇跡似的她竟然沒對阿生這「奢侈」的要求做任何的表示,只是微微攏了一下原本就少有平順的眉頭。
若月轉頭對著老板問︰「一份雞腿飯多少錢?還有單點一份雞腿要多少錢?」
正忙著裝盒的老板頭也沒有抬一下,只是專注著手中的動作。「一個雞腿飯七十塊,單點一只雞腿四十五。」
「那好,給我一個雞腿飯和一個不要雞腿的雞腿飯,這樣一共是九十五元,沒錯吧!」若月從皮包中算好了九十五元,並推到了老板的面前。
「不要雞腿的雞腿飯?小姐,哪有人是這樣買的?」老板皺起了眉頭。
四菜加一只雞腿的便當賣七十元,可少了一只雞腿的同分量便當要他只賣二十五元?二十五元在自助餐最多也只能買到兩樣菜和半碗飯。這俗話說得好,殺頭生意有人做,可賠錢買賣沒人要。
「一個雞腿飯七十元,單點一只雞腿四十五元,我不要那四十五元的雞腿,那便當是二十五元又有什麼不對?」若月理直氣壯的說。
「這……」
自助餐的老板想是沒讀過什麼樣的書,抓抓頭也想不出若月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七十減去四十五確實是二十五沒錯,雖然心下怪怪的,但也只好點了點頭。
他邊嘴中嘀咕的將若月要的一個雞腿飯和一個不要雞腿的雞腿飯打包裝好,再有些不情願的交給了若月。
若月一點也不理會老板的不悅,還包了好大一句供外帶的湯,然後拉著阿生到附近的公園,找了個有路燈的椅子坐下來吃飯。
「剛剛那個老板好像不大高興。」阿生接過了若月遞過來的便當,有些擔心的說。
「我又不是去吃霸王飯不給錢,他愛不高興關我什麼事?」若月一點也不在意的打開手中的便當,滿意的看著老板沒有縮水的便當,然後就埋頭吃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吃雞腿?這雞腿很好吃的。」阿生咬了一口,不解的說。
他看得出若月並不缺錢用,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節儉到近乎虐待她自己?說她是真吝嗇,那又不盡然,因為她若真的「一毛不拔」,她大可也讓他吃這種不加雞腿的雞腿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