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會是他的幻想吧!白定樵不信的搖了搖頭,可是眼前的人兒並沒有像以前那些數不清的夢一般,在下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像是怕驚擾了這份他希望永遠不會醒的美夢,他竟然沒有勇氣出聲喚他。
多可笑呵!他是當朝宰相的小兒子,也是皇上的小舅子,就連皇太後也對他寵愛有加,這世上什麼東西只要他說一聲,不用動手,自然有人爭著給他。以他的身分該是沒有任何懼怕的,第一次,他是如此的懼怕著,驚懼于這一切可能只是他的幻想。
「你有什麼事嗎?」雪松原本以為這白衣男子只是路過,便不多做理會,可是那個白衣男子卻不發一語的直打量著他,雖然他的眼光不特別令人討厭,可是他還是不喜歡被人這般的死盯著。
「年兄弟,抱歉,我失態了。」白定樵連忙道歉,俊秀的臉也浮出一片紅暈。
「你認得我?你是什麼人?」雪松有些疑惑。眼前的男子舉止斯文,態度不亢不卑,是個不容人忽視的男子,若為舊識,他不可能一點印象也沒有呀!
白定樵微微一怔,對雪松忘了他而有些心痛,但轉念一想,這是很正常的,他記了他五年,並不表示他也得記得自己五年吧!話雖這麼說,可胸口中的酸澀卻怎麼也抑不住的向上竄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張口對著天地清唱著︰「為問西風因底怨?百轉千回,苦要情絲斷。葉葉飄零都不管,回塘早似天涯遠。」
雪松不明白的看著他,但他低沉的嗓音將王夫之的「衰柳」詮釋得令人動容,是以他靜靜的聆听著。
「你的音色奇佳,是個知音通律的人,只是,不知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聯?」雪松等他歌聲歐落後才禮貌的詢問。
「你忘了,五年前你曾救了我,那時你口中哼著這曲子。」白定樵緊緊的盯著雪松的臉。
這一提起,雪松才憶起他就是五年前和救火凜天時一同救回的男子,由于火凜天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相對的,他對這眼前的男子比較沒印象。
「我記得了,只是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在下白定樵。」白定樵有禮的恭手回話。
「你是白定樵?人稱玉面公子,也是白丞相的小兒子。」對玉面公子這個在京城和他並稱京城雙秀的男子,雪松一向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得見,終于明白為什麼他在京城會有這般的美譽。
以他的身家地位,還能待人如此謙和有禮,而無一般達官貴人的紈挎之氣,光這份修養,也夠教人心服的了。
「為什麼我們同住京城卻從不曾相見呢?」白定樵忍不住問這個在他心中一直纏繞不去的問題。
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見到雪松,他一定會一如現在般,一眼就確定他是自己夢中的人兒,而不用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
「或許是我十五歲才學成回家,而之後又接手年家的生意,不常在京城中。」雪松笑笑,或許是異地遇到同鄉,總讓人多了一份親近和好感。
「不過你來這兒做什麼呢?這兒是火凜天的地方,以當時你們那近乎你死我活的打斗方式,你和他一定有相當的過節吧!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這兒,否則以火凜天的個性,他會做出什麼事是很難想像的。」雪松好心的勸白定樵。
「你也知道火凜天是個難纏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多待一天就有多一分的危險,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白定樵的話才剛說完,火凜天就像鬼魅般悄聲的出現在他們兩人眼前。
「好久不見,你這一來就是要帶走我的客人,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更何況,我早說過不想再看到你,你忘了嗎?」火凜天冷冷的說。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邀他來這里絕不會只是作客這麼簡單。」白定樵不甘示弱的正面迎擊。
火凜天冷笑一聲,「怪了,你似乎關心的太多了吧!這年雪松和你是什麼關系?」他一雙鷹眼銳利的打量白定樵,似要看人他的心底。
白定樵沒想到火凜天有這麼一問,臉上升起一片排紅,好半晌才答了句︰「他總算也救過我,君子受人點滴本當報以涌泉,就算我關心他也是應該的。」
「我只是在這兒作客,時間到了我自然會離開,更何況那時救了你也是因緣際會,你不用放在心上。」雪松算是謝了白定樵的關心。畢竟他大老遠的跑到關外就是為了擔心,光憑這份心,就令人很感動。
「對這個男人不能太掉以輕心。」白定樵一點也不放心讓雪松留在這個地方,他有預感,火凜天一定另有企圖。
「他當我的客人是當定了,住不到三個月,他是不可能離開火雲堡的,不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要往下來我也不反對,反正火雲堡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也不少。」火凜天突然說了一個讓人訝然的提議。
白定樵和雪松不由得對看了一眼,交換著心中的疑竇——
火凜天。心中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你是什麼意思?」白定樵的眉頭更是緊經著。
火凜天以他一貫的森冷笑容輕場唇瓣,「怎麼?你不敢?要不要隨你。」
「有什麼不敢的?我是不會坐視他落入你的魔掌之中的。」白定樵一臉堅定道。下了入虎穴的必死決心後,反而松開了眉頭。他若是真怕火凜天,這會兒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了。
「這不像你的作風。」雪松懷疑的看著火凜天,「你有什麼目的?」
火凜天露出一個神秘難辯的笑容。「我只是發現一件非常好玩的事。」
雖是回答雪松的問題,可是火凜天的目光卻直視著白定樵。
「你想錯了!」白定樵臉色隱隱發白的堅決否認。
縱然他對年雪松情花已種,此心已不可收,可是年雪松是堂堂七尺男兒,又是年家獨子,斷不會回應他這份世所難容的慕戀。是以他早就決定以知交的身分長伴他左右,並將此情深埋,終此一生。
可火凜天已看出他的心,若年雪松知他心中竟有這般轉折,怕是連知交也做不成。
「如果你心中想的不是如我想的,你又何須有這麼大的反應?」火凜無邪魁的看了一眼雪松,又回到白定樵的身上。「這麼美!也無怪乎天下人會為之心動,只是沒想到連你也……」
「你別胡說!他和我同是男兒身,就算心動也只是心折,想和他結為知己,你別把你自己的心情投射在我的身上。」火凜天的話像利箭直入白定樵的心中,血淋淋的扒開他不能見光的內心,而他所能做的只是極力否認。
「是嗎?原來你對他沒有非分之想。」火凜天明知故問,嘴角上揚,「明明是要的卻說不要,這就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就一點也沒有這種顧忌了。他,我是要定了!」
火凜天的話讓白定樵幾乎站不住腳,他不知道自己乍听到這句話時驚竄過的是憤怒、嫉妒……還是羨慕。
他也希望能不顧一切的這般大聲宣告他的情感!可是,他不能……
「他可是個男人!」白定樵的話不只是提醒火凜天,相對的也是在提醒自己。
「你們別當我不存在一樣討論這可笑的問題好嗎?」震驚過後的雪松,忍不住出聲抗議他們荒誕可笑的對話。
突然,火凜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了一件震驚所有人的事——
他吻了雪松!
待雪松回過神一掌打向火凜天時,他早已帶著勝利的笑容閃身到雪松的掌風範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