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樵的話像利箭般直直的射向雷翔宇,他整個人不覺向後退了一步,剛剛的氣勢一下子削去了大半,雙肩也似斗敗的公雞一般的垂了下來。
「是的!我就是知道我做了太多錯事,她想離開我是必然的,更何況,她與我成親的原因是那般可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讓她走?」
如果說只是為了他所做的行為而讓寒竹離開他,雷翔宇一定不會這般輕易的放手,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呵護她,直到他的輕狂在她的心中抹去痕跡。
如今他心中最無法解開的心結——卻是她嫁給他只是為了他曾救過她,就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才留在他的身邊!
是的,他可以用這個理由強留她在身邊。
可他真的不想用這樣的方式留下她,留得住她的人都留不住她的心,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靈魂、一切的一切。
這樣對寒竹不公平,她沒必要為了這可笑的理由就賠上她的一生幸復,以她的條件,要什麼樣的人當夫婿沒有?
「看來我要對你改觀了,人人都說雷翔宇是個花間浪子,但你面對感情時比小孩子還不如,在我看來,這都是你沒有自信的說辭。」白定機冷冷的說。
「沒自信?」雷翔宇震動了一下。
「不然你為什麼不敢留下她?如果你真的愛她,為什麼能這麼輕易的讓她離開?」若換成是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就這麼放手。「她愛的不是我,我難道得強迫她來愛我?這對她不公平呀!」雷翔宇反駁。
「你是從哪知道她不愛你的?她不愛你又何必救你?」
有道是旁觀者清。他們明明是郎情妹意,看得一旁的人直跳腳,當事人卻硬說對方對自己無情。
白定樵真想好好的敲敲他的頭,看看是不是能把一些理智塞到雷翔宇固執的腦子里。「可是……」
「別跟我說這些。」白定樵不讓他把話說完,「姑且先不論她愛不愛你,你可別跟我說你不要她,任何一個有眼珠子的人都看得出來。」
「那又怎樣?感情不是一廂情願。」
「感情是不能一廂情願,但至少你可以說出來,就算給你的感情一個機會,不是嗎?而且要一廂情願,我比你要有資格。」白定樵笑得有些自嘲,他不過是見上了那麼一面,就注定了一生痴戀追尋。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寒竹離開我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雷翔宇這會兒倒有些不明白了,寒竹不是白定樵長久以來追尋的夢中女子?他和寒竹分開不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又為什麼要對他說這麼多呢?
「你的腦子為什麼還是轉不過來?你的感情是你的,和我、她沒有任何的關聯,她可以選擇接受或不接受你,但這和你愛不受她並不相抵觸,不是嗎?」
雷翔宇皺起了眉頭,不住的打量著白定樵,心中的疑問愈來愈擴大。「難道你不愛她?她不是你一直追尋的人嗎?如果你真的愛她,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呢?」
「我是不愛她,但是,就算她是我所追尋的人,我還是會這樣做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白定樵笑了笑。
他本來追尋的人就不是寒竹,只是為了給雷翔宇一些壓力才這麼說的,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反而成了雷翔宇的心結。「你不是為了我才這麼說的吧?」雷翔宇以為這是白定樵的托辭。
「怎麼我開玩笑的話你信得真,可我說真話卻不相信?」白定樵搖搖頭,一臉無奈。「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會誤以為寒竹是我追尋的人,只是因為她是那個人的妹妹。」
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妹妹?可寒竹只有一個哥哥……」雷翔宇的臉上從疑惑到看到白定樵點頭,一下子化成一片震驚。「可是年雪松是個男人!當然,我不否認他長得比女人還美。
可是,他還是個男人呀!」
「我知道,可在知道他是個男人之前,我就愛上他了。」對他來說,不管年雪松是男是女,他已揮不去他在自己心上烙下的影子。
雷翔宇默然了。感債的事,沒人說得準。
像他,原以為不會愛上女人的,因為情愛的獨佔會讓他失去游戲人間的自由,可他卻愛上了寒竹,而且心甘情願從此只在心上留下她一人的影子——
只要她願意駐留。
「月老有時真愛開玩笑。」雷翔宇只能這樣說。白定樵選擇了這樣的情路,在他的前方可還有不少坎坷路要走。
「可若真愛上了,不是那麼容易說放就放的,就當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他拍了拍雷翔宇的肩。
「她會原諒我嗎?我做了太多太傷她的心的事。」想起自己曾對寒竹所做的事,雷翔宇心中仍是有絲不定。
現在想想,他真的覺得自己就如他娘所說的——
一個良心給狗啃了的渾蛋?
「不管她原不原諒你,你欠自己和她一個機會。而且,就算她給你難堪又何妨,反正這是你欠她的。」在雷翔宇做了這麼多不可原諒的事後,就算寒竹真要給他一點苦頭吃,也是應該的。
※※※
寒竹靜靜的捧著一杯熱茶輕啜,然後看著杯中的水氣緩緩上升。
雖然她變得比較愛和人打交道,但本質上,她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光,安安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是讓走的時候了,該他的自由,終究是要還他的。而她,再待在他的身邊,恐怕也不能如以往般,淡漠的看著他的風流韻事一段段上演吧!
緣起天注定,不然她如何會往久等得她幾乎要放棄時又遇到了他;可緣盡亦天定,她又何必多做強求。
強摘的瓜不甜,她又何必強求一份本不屬于她的情愛呢?
花間浪子還是讓他嬉戲花間才會快樂,她又何必擾了他的興致?愛一個人不一定得要強佔住對方,不是嗎?
房外的腳步聲告訴她有人向著她的方向而來,大概又是雷夫人吧!自從她知道寒竹打算離開雷霆山莊後,總不時的會跑來「游說」一番。
她知道雷夫人很疼愛她,但,這並不是她能再繼續留下來的理由,所以不管雷夫人再怎麼說,寒竹也只能婉拒了她的好意。
這門一推開,寒竹到口的推托之辭又全吞回了肚子,因為進來的人不是雷夫人,而是柳綿綿。
「你……」寒竹難掩語氣中的訝異。
「我只是來和你說幾句話的。」
寒竹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不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什麼話好說,若不是因為雷翔宇,她這輩子絕不可能和她打照面的吧!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你要說什麼?」
「謝謝你!」柳綿綿小聲的說。
寒竹還以為自己听錯了。「謝什麼?」她不解。
「你沒有把那錦盒是我拿給你的這件事說出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寒竹只是覺得這沒什麼好說的,她知道柳綿綿這樣的行為或許是不對的,可是真要追究起來,也只是因為她太想佔有雷翔宇罷了。
這在以前,或許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為了情愛如此不擇手段,可自從她愛上了雷翔宇,她似乎也能了解柳綿綿這樣的行為因何而來。
「那事我早忘了。」寒竹淡淡的說。
柳綿綿看了一眼寒竹後,低頭輕笑了起來,「我輸了,你比我以為的更愛他。」
「你是什麼意思?」寒竹皺起了眉頭。她仍是不習慣這種被人剖析的感覺。
「我給你錦盒的時候,你就知道那里頭是什麼東西了吧?不然你不會在他打開盒子的時候,有那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