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不是很想到亞馬遜河那種鬼地方去,再加上上次那種情況,你想,我還會去當那種人的撰稿人嗎?而且自從那一次以後,我就沒再听到什麼消息,就連我媽都飛去國外和我爸二度蜜月了。我想,大概他也不想要我這個‘心理變態的女人’跟在他身邊吧!」江昀竟然也拿這事來自我嘲解一番。
雖然她媽媽說違約金是一百萬,可是若兩方當事人都沒有意思履行合約,那合約就該算是不成立了吧!
「你會不會覺得很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江昀不太明白地問。
「你不覺得那個男人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嗎?想想看,可以有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個俊男、一個美女,兩個人在一個陌生而蠻荒的世界共度好幾個星期,屆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小姐,你少三八了,你以為這是在演三流的文藝片哪!听听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我看,你比我更像一個想男人想瘋了的變態女。」江昀好笑地打斷了凌若月可笑的話。
「你真的不可惜?那個男人比電影明星還帥耶!」
「帥又不能當飯吃……你等一下,有人按門鈴。」
江昀話才講一半就听見有人按門鈴,她連忙放下手中的電話,想去應門。
「那你去開門吧!我沒什麼重要的事,下次有空再聊好了。」
「好吧!」
江昀收了線之後,連忙去應門。
一打開門,原來站在門外的是送信的郵差。她點點頭,對郵差道了聲謝,然後接下郵差遞過來的一疊信件。
她隨手翻看那一疊信件,最上面的幾封是廣告信函,接著是出版社轉寄的讀者來信,最後—封信讓她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這明明是她媽媽的字跡。
她到書桌找了一把拆信刀,順著封口利落地把信封完整地打開,然後把信封里面的東西抽出來,那是一本護照、簽證和—張字條。
我知道你一定沒有去辦簽證,所以幫你辦好了。
至于細節,我已經幫你約了紀強先生,禮拜三的下午一點半在「有夢園」,你再和他詳談。
這樣沒頭沒尾的紙條,就只有她老媽這種想到就做的個性的人才能寫得出來。
江昀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雖然她篤定那個男人絕不會要她當他的撰稿人,但是,既然是她媽媽先約人家的,她不去收拾爛攤子也說不過去。
禮拜三的下午一點半?!
天哪!今天不就是禮拜三嗎?
江昀飛快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心中暗暗叫苦。
媽呀!為什麼每次都要出這種讓她措手不及的難題給她?
※※※
「咦?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里,你最近不是忙著找撰稿員和做亞馬遜河之旅的準備嗎?」
狄元起訝異地看著眉頭深皺的紀強由外面走進來。
雖然和他已經是多年的死黨,但是紀強每一次回來,最多只在他面前出現一次,而今天距離上次見他的時間,前後還不到一個禮拜呢!
「別說了!找了幾個,怎麼看就是怎麼不對眼。」
紀強搖搖手,做一個別提了的手勢。
「找個撰稿員有這麼難嗎?把你紀強這兩個字抬出去,少說也有一卡車的人來應征。」憑紀強的知名度,能做他的撰稿員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十卡車也載不完。」紀強倒也不謙虛,因為他只是實話實說。以他的名氣,能成為他的撰稿員,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那你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我看來看去就是看不到一個對得上眼的,這年頭想出名卻沒有實力的人多得令人想吐血,那些應征的,有一半寫的東西比幼稚園的小孩好不到哪里去,要這種撰稿人我還不如自己寫。」一想到他看的那些詞不達意、沒頭沒尾、狗屁不通的文章,到現在,他都想為國內的通識教育搖頭。
「那總還有一半的人文筆不錯的吧!」狄元起由櫃子中拿出一只茶壺,一邊小心地擦拭著,一邊順著紀強的話問。
「還說呢!有的老得快作古,只要風一吹就要跟上帝報到的,有的小到大概還在包尿布、含女乃嘴,一臉像是要找媽的樣子,我可不準備到亞馬遜河流域當保姆,若帶著那種人,我光收拾爛攤子就收不完了,還有時間照相嗎?」
「應征的人那麼多,總有不會太老或是太小而文筆也不錯的吧!」
「是有那麼一個。」紀強點點頭。
「那不就好了嗎?為什麼你卻說找不到?」狄元起這下倒是疑惑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解地望著有些自相矛盾的紀強。
「可是,那個人長得太丑了。」
狄元起被紀強這出人意外的話震得差點由椅子上摔下來,心中還暗暗慶幸他早放下手中的宜興名壺,不然,這下他大概要和他的愛壺說「莎喲哪啦」了。
听听,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紀強說的這是什麼話!
「長得不好看是人家的錯嗎?更何況你又不是在選另一半,你管人家的外貌做什麼?」狄元起不能苟同地搖搖頭。
「長得不好看當然不是他的錯,可是出來嚇我就是他的不對了,更何況我還得跟我的撰稿員相處好一段時間,要是我光看到他那個樣子就吃不下飯,那沒三天我就沒命了,還能拍出什麼東西嗎?」紀強說得振振有詞。
「是嗎?奇怪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看重別人的外貌了?」
狄元起的話說得紀強也有些心虛,他向來不是那種只看外貌的人,可是不知怎麼的,這次應征撰稿員,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在挑毛病。
「算了!別說這些子,我還沒有告訴你今天我為什麼事來。」紀強連忙轉開話題,他對太過探討自己內心的事一向沒有什麼興趣。
人嘛!活得高興就好,何必一定要追究得太清楚呢?
「什麼事?」
「記得上次我們在這里遇到的那個出版社幫我安排的撰稿員嗎?」
狄元起點點頭︰「就是被你當面說人家是嫁不出去的老處女的那個女人嘛!」
「對啊!」紀強彈了一下手指。
「不過,你說得也太不夠厚道和中肯了,依我看,那個女人可是一等一的美女,追她的男人大概有一大把吧!最難能可貴的是對你這樣侮辱人的話,她竟然還沒有當場發作,一般的女人在那種情況下早賞你一巴掌了。」
一想起上次那種一觸即發的場面,狄元起就不得不佩服那名女子的好修養。雖說紀強是無心,但是,這樣當著面侮辱她,她還能平心靜氣地說話,在現在這個女權高漲的社會實在是太少見了。
「那種女人才可怕,平常沒什麼脾氣,等她一生氣,大概就像火山爆發。應該要有人告訴她不要太壓抑自己,否則很容易造成心理的疾病,像是精神失常、心神脆弱,嚴重的還會造成人格分裂。」紀強一臉可怕地說。
「我覺得,你是不是上輩子和她有仇?怎麼把好好一個女人說成這樣?你不覺得你對她有太多的成見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反應,尤其她根本還算不上你認識的女人。」狄元起頗具玩味地說。
紀強這個人是標準的社交動物,只要不違背他的原則,對誰他都可以很好,尤其在異性圈子,他更是吃得開。他對女人一向的評語是——女人就像是花,各有不同的特色。
如果這句話成立的話,那紀強這個人就是一只花蝴蝶,總是在眾花間飛舞,卻從不長時間停留在固定的一朵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