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門關上,司徒芍藥藉著桌案上的油燈所發出的光芒,走到床榻旁,慢慢俯去,好看個清楚,見關軒雅的眉頭似乎舒緩開來,不再那麼痛苦,她的心情也跟著放松了。
「你要快點醒過來,要不然我……我……」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只無形的手掐住,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我會很難過的。」
還在昏睡狀態的關軒雅依舊一無所覺。
眼看他一時半刻不會醒來,司徒芍藥便在桌案旁的凳子上坐下來,一手支著下顎,閉眼假寐。
又過了三刻左右,關軒雅擺月兌了混沌的意識,感覺全身不再發熱,腦子也漸漸清朗,四肢終于可以動了。
「阿……阿良……」他困難地蠕動唇瓣,喚著伺候多年的小廝。
听到床榻上傳來說話聲,司徒芍藥馬上沖上前去。「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見關軒雅總算掀開眼皮,她是欣喜若狂,一放下心,喉頭不禁梗住了。「我還在想要是再不醒來,該怎麼辦才好?」
必軒雅沒想到張開雙眼第一個看到的是她。「你……怎麼會在這兒?」周大夫他們不該讓司徒芍藥待在自己的房里。
「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當然是因為關心才來,司徒芍藥半嗔半罵地問。「也不想想讓人家有多擔心……」
「你……哭了?」听她帶著濃濃的鼻音,關軒雅心口一緊。
「我這是太高興了,才不是哭……」她用袖口抹著眼皮,不過淚水反而掉得更多,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沒事……真的沒事了……」關軒雅咬著牙根,用手肘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好不容易才坐起身來,本能地朝司徒芍藥伸出右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連忙縮了回去。「讓你操心了,真是抱歉。」
第3章(2)
司徒芍藥吸了吸氣。「我才不是在為你操心,而是怕你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家人說不定會來找我報仇的……」
「不會有那種事的……」他哭笑不得地回道。
「糟糕!你大哥會不會要我……」司徒芍藥用手刀往自個兒脖子上一抹。「自刎謝罪?」
必軒雅知道自己不該笑的,可是當笑聲自然而然地滾出喉嚨時,已經來不及咽回去了。「咳咳……」開懷大笑的結果就是引來一陣劇咳。
「我的話有這麼好笑嗎?」她啐道。
「不是……呵呵……咳咳……」關軒雅用袖口捂住唇瓣,可是依舊又笑又咳,宛如被人點了笑穴,怎麼也停不下來,笑到連眼角都不禁泛濕了,原來開懷大笑就是這樣的滋味,仿佛整個胸口都舒展開來了。
司徒芍藥伸手幫他拍背。「笑得這麼激動做什麼?有沒有好一點?」
「你……謝謝,我已經好多了……」關軒雅一臉困窘地婉拒她的好意。「咳,真的沒事了……」
「你真的確定?不是在騙我?」她知道這個男人向來很會忍耐,不會輕易跟人訴苦的。
「我確定,也沒有騙你。」兩人獨處一室已經是不應該,要是再有肢體上的接觸,那他可是要負責的,關軒雅順過了氣,這才問道︰「阿良呢?」
司徒芍藥已經走到桌案旁,想幫他倒杯熱開水。「你的小廝嗎?他去幫你煎藥了……這開水都冷了,我去端壺熱的來。」
「這種事不敢勞煩二小姐……」關軒雅喘著氣,很吃力地把話說完。「二小姐還是請回吧。」
不想听關軒雅又老調重彈,司徒芍藥踅回了床榻前,一向說話就不喜歡迂回,于是直接跟他挑明了。「就算真有什麼閑言閑語,我也不會硬賴著你,非要嫁給你不可。」不知怎麼,當她這麼說時,心里居然有些酸酸的,不懂這種莫名其妙的滋味是什麼,只知道很不好受。
盡避身體虛弱,關軒雅听到她這麼說,才知道自己還保有臉紅的力氣。「我不是……絕對沒有嫌棄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了……」其實是自己沒有資格賴上她才對。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欺騙自己一點都不關心你,因為明明就擔心你擔心得整夜都沒睡,卻什麼都不做,那違背了我的個性。」司徒芍藥的這番坦白讓關軒雅不由得怔住了,硬是要築在兩人之間的圍籬也出現了松動。
「你……」關軒雅多希望她不要花任何心思在自己身上,該離他遠遠的,因為自己實在無法回報,可是卻開不了口拒絕,也許自己的潛意識里正渴望著得到這樣的感情。
司徒芍藥清了清喉嚨,有些羞窘,但又不太明白為什麼會覺得難為情,趕忙換了個話題。「你應該餓了,我去廚房看看早膳準備得怎麼樣,人是吃五谷雜糧的,光是喝藥,病不會好的。」
瞥見司徒芍藥開門出去,他使出所有的力氣坐起身來,又捂著胸口咳了幾聲,此時此刻,關軒雅更加痛恨自己有這麼一副虛弱沒用的身軀,如果他跟正常人般健康,或許他和她……
不!他不能有這樣的期待和奢求,若是縱容自己的心去喜歡她,又能給司徒芍藥什麼呢?關軒雅這麼告誡自己,必須將剛剛冒出芽的感情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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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大亮,司徒仁便偕同妻子一塊前來探視。
「……能夠退燒就好,我這顆心才能放下。」司徒仁口氣和藹慈祥,沒有半點不耐煩。「當年之所以堅持和‘杭州關家’繼續做買賣,不單是因為看在跟你爹娘多年的交情,而是因為佩服他們做生意講求的是信用,還有責任感,供應的藥材絕不會偷斤減兩,而且還是給最好的,那已經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就因為這樣,我才不能置之不理,幸虧你們這幾個孩子都很爭氣,相信他們在天之靈,也可以暝目了。」
必軒雅鼻頭不禁泛酸。「我和大哥這些年來都牢記著司徒伯伯的恩情,只要有咱們能做的,請盡避吩咐。」
「你們有這份心意,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司徒仁見他這麼懂事,相當欣慰。「還有于情于理,我都該派個人去知會三少爺一聲,讓他知道你目前的狀況,所以方才已經讓人去了。」
「讓司徒伯伯和司徒伯母操心了。」關軒雅臉上盛滿了歉意之色,不過他同時也觀察到一件事,那就是相較于司徒伯伯的熱絡好客,司徒伯母就顯得冷淡許多,對于這種事他可是很敏感。
司徒夫人自然也要說些客套話,表達關切。「你就好好養病,想要出去走一走,也得等身子好了再說,到時我會叫白術陪你,男人跟男人總是比較方便,不會有什麼閑言閑語傳出來。」
最後兩句話讓關軒雅先是一怔,接著若有所悟。
原來司徒伯母的態度全是因為不希望女兒跟自己走得太近,關軒雅不禁在心中苦笑,他該早點想到才對。
「是。」關軒雅溫順地回道。
司徒仁也听懂了妻子話中的涵義,不滿地橫了她一眼。「好了,咱們出去吧。」不想當著晚輩的面跟她發生爭執,打算私下再好好溝通。
目送兩位長輩出去之後,關軒雅知道不能繼續在這兒叨擾下去,得想個好理由離開才行。
就在司徒仁夫婦走後,同樣待在寢房內的周大夫才開口問︰「二少爺現在覺得如何?」
「好多了。」關軒雅收回心思,溫溫一笑,只要有人這麼問,他都是如此回答。「折騰了大家一個晚上,真的很過意不去。」
「二少爺就別這麼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也幸好這次染上的風寒來得快去得也快。」周大夫仔細的望聞問切之後,決定在藥方上再加幾樣藥材。「方才听阿良說,二少爺早膳沒吃多少,要把身子養壯,得先要有體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