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笑!今天就是十五了,如果杏兒姐姐不自願放棄璃戒的話,那就玩完了。」
「可是水長老不是規定你一定要尊重璃戒主人的願望,如果她堅持回去,你也不得阻攔,這樣一來你還有什麼好方法?」
「其實這也很簡單。」瑩?的個性是超級樂天派,上一分鐘還擔心的事她下一分鐘就忘得一干二淨。
只見她烏溜溜的眼楮轉呀轉,臉上又露出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美笑容。「既然杏兒姐姐的辭典沒有‘愛情’這個名詞,就換一本有的給她嘛!至于裴冷簫那個冰塊……」她故意把話說一半,惹得JJ直跳腳——當然這是假設JJ有腳的話。
「你到底要怎麼做?」
「對付又冷又硬的冰塊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用火燒?」JJ皺眉的問。
「這是杏兒姐姐的事,我只是要去敲敲冰塊,讓杏兒姐姐容易融化他罷了。」她說完便做了一個手勢,四周浮出一片似水的波動。
「你要去哪里?」JJ急急地大喊。
瑩?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JJ,臉上還是那副甜得好天真的笑臉對JJ說︰「當然是去敲冰塊呀!」
一抹斜陽,掛在楊柳樹梢頭;輕風吹來,那柳葉兒擺動著。在柳蔭下站著一個孤立的人影,他的雙眼定住在一涯池水里出神;柳絲兒在他臉上抹來抹去,他也化做臨風的玉樹,兀立的迎著風。池面上一對對的天鵝,悠游自若;池中一團團的荷花,淡淡地吐出清香。
甭立的人影便是裴冷簫,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訪幽亭的台階上,日暮時分將他孤單的身影照得又細又長,再幾刻鐘之後華月就要東起,而他的杏兒也要離開他的生命了。
「杏兒……」
他低低地輕念著她的名字,口氣像是在贊美什麼似的又低又柔。他從來不願意喊她的名字,或許是下意識不想承認她是一個來自不同世界的女子吧!
日暮薄薄,斜照晚山,霞雲無涯掩晴天,時光如流稍即逝,如果可能的話,裴冷簫真的想讓時光就此打住,沒有即將升起的明月,也不會有迫近的離別。只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喂!你真的就這樣讓杏兒姐姐走了?」一個聲音在裴冷簫的身邊響起。
裴冷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後,打扮怪異,背上還有一對薄如蟬翼翅膀的小女孩;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至少會驚異一番,但是他一點面子也不給的什麼反應也沒有,就只是這麼看了一眼。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驚訝于你的反應呢?」瑩?聳聳肩逕自走向他面前。「其實你早就相信杏兒姐姐的話了,只是你不肯承認罷了!」
裴冷簫不置一詞的將眼光調離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臉上仍是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喂!對救命恩人你至少該有些尊敬吧!」她有些惱怒地說,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一點溫度都沒有的人,要不是因為他是被選定的人,她才不想理他呢!
她沒好氣的抓著他的手想將他扳向自己,但是一踫到他,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情緒嚇得她急忙放開手,那是那麼深的心痛和無奈、恐懼和猶疑;這讓瑩?突然明白一件事——在他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都熱烈的心。
「你在害怕什麼呢?」
對于先前瑩?的話裴冷簫都是一概听而不聞,但是她這一唏話卻讓他變了臉色,他一臉怪異的瞪著。
「笑話!你以為我怕什麼?」他將這個問題丟回給她。
「如果你不怕什麼的話,為什麼你不敢表現你的情緒?你並不是沒有情緒的人呀!」
裴冷簫原本不想回答她的話,但是在他冷冷地望向她清澈的目光時,他發現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開了口。
「人一生有多少情緒是固定的,而我的情緒早就用光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情緒可揮霍了。」他自嘲的說,他的喜怒早在當年的那場屠殺中跟著一起死亡了。
「你騙我!」她指控的說。「雖然我不是人類,但我知道情緒是伴隨生命的產物,只要人活著就一定有情緒,你所謂的沒有情緒不過是將情緒壓在心底而已。」她看裴冷簫仍不置一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能說當你的兄弟有事時,你能不擔心嗎?你又能夠否認杏兒姐姐要離開,你不心痛嗎?這些都不是情緒嗎?只是你選擇不讓人知道罷了,不是嗎?」
她的這些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刺進裴冷簫的心底,血淋淋地挖出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他緊緊握住雙掌,像是要努力抵擋那些他多年來積壓的情緒;終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控制不住的朝她大喊︰「你懂什麼?是的,我是害怕!你知道愛一個人有多容易受傷嗎?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你知道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心愛的家人一個個的死去,那種痛苦你能夠明白嗎?我不要再經歷一次這種傷害!」
「那你不愛杏兒姐姐嗎?」瑩?低低地說,面對他的痛苦,她覺得自己似乎太殘忍了一些。
「除非她能保證永遠。」他露出一個悲哀但堅決的笑容。
這下她是真的傻在那兒了,她連人類的愛情都還只是一知半解,教她拿什麼來保證永遠的愛情呢?可是她旋即又氣了起來,既然他剛剛自己也講了天底下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那他又怎麼能跟她這樣的要求呢?
「如果你要的話,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論這世上悲慘的遭遇,你會發現並不是只有你受過傷,是的,你受傷,你跌倒,但是你爬起來再繼續走下去了呀!是的,你痛苦,你難過,至少你還可以感覺你活著!」她不服氣的回瞪著他,然後又說了下去︰「說真的,我承認我不懂什麼是人類的感情,更別說跟你保證什麼永遠不變,我能給你的只是機會,至于抉擇還是在你自己的手中,能不能留住杏兒姐姐,要不要留住杏兒姐姐,是你的決定。」
裴冷簫似乎被眼前這個奇怪的精靈的話震懾住,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觀點去看這件事過,他是不是太過于保護自己的感情了呢?
留住杏兒。他也想呀!只是他留得住她嗎?如果他捧著他的心獻給她,卻發現她根本不屑一顧……一思及此,裴冷簫不覺心神一震。
「不!我不想愛人!」他深深吸一口氣。
「雖然我不懂人類的愛情,但是愛情這種東西好像不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這些日子看人間的一些情愛,她對于愛情這東西也有個模糊的概念了。
裴冷簫在她的話中靜默了下來,她的話教他無法反駁。
「我能留得住她嗎?就算我留得住她,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呢?」他不像是在問問題,倒像是在說給自己听。
「這我不知道,這只有你自己能做決定。但是,如果你試著做了,至少在以後的日子不必猜測你當初如果做了,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果。」她聳聳肩,如果這些話還是敲不醒這塊大冰塊的話,那她也只好認了。
她一揚手,整個身影在西沉落日的余暉中隱去,但是陷于渾思的裴冷簫似乎一點也沒發現。
他仍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10
哭了好半天的杏兒擦干了眼淚之後,忿忿地拿起鏡台上的琉玉。那個裴冷簫怎麼能害她哭成這個樣子?!她幾乎打從懂事起就不曾掉過眼淚了,而今天竟然哭得像下雨一樣。
自從認識他這個人,她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不是老給她一張冷臉看,就是說她在鬼扯,再不然就是惹得她心浮氣躁,頻頻出糗,這會兒又害她哭成了桃子眼。說穿了他根本就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天下第一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