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築,不準說。還有太平公主謀反的這件事誰都不許傳出去,知道嗎?」
罷才一直一聲也不吭的裴冷簫這時總算出了聲,但是他的聲音比十二月的冷風還要冷上個三分。
冷笙被他大哥的語氣嚇了一跳,因為依他從小到大的經驗,他大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唯一能夠稍稍看出一點端倪的就是他說話的語氣,他心情愈不好的時候語氣愈冷;如果他剛剛听的沒有錯的話,他大哥正在生氣,而且還是一個不小的氣!
可是這實在沒有道理,太平公主的事如大哥所料的順利解決,這是好事呀!那為什麼他大哥卻表現得像是死了人一樣?
冷築也看到冷笙疑惑的眼楮,他對他的小弟弟搖搖頭,或許冷笙真的不知道他們大哥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但是他這個「笑面諸葛」可是一清二楚——
這一切的問題還是出在那個似麒玉公主卻又不是麒玉公主的江杏兒身上。
「大哥,你覺得不說,使得嗎?」
冷築的話像針,一下子刺得冷簫跳了起來,忿忿地對冷築咆哮了一句︰「我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如果冷笙剛剛對他大哥的舉動感到吃驚的話,那麼跟現在比起來剛剛還算是小意思,因為他從來不知道他大哥也有提高聲量講話的時候!
「杏兒有她的權利知道這件事。」冷築一點也不畏于他大哥難得一見的怒火,仍是不知死活的說了下去。
「她是你們的大嫂。」
冷簫用這一句話想結束他們的交談,但冷築似乎並不想就此被打發。
「她是不是我的大嫂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談,但是她是不是麒玉公主,我想我們大家心里都有數。」
冷笙雖然听不太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一提到杏兒,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出來為她說幾句話。「杏兒真的不是那個什麼花痴公主。由她這些日子的行為,大哥你應該多少也能看得出來,李禨那個女人哪會這麼好心腸?!」
「夠了!」冷簫舉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他不想再听了。
「大哥,當初在你迎親之前我就曾卜了一個卦,卦辭是‘世事如棋、棋無常理、攻之進之、守之退之、得之失之、唯心而已。’雖然至今我仍不解其意,但是得失之間的做法實在需要三思……」冷築擔心的勸著他大哥。
「別說了!」
冷簫站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冷築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拂袖離去他知道冷築說得沒有錯,但是他現在似乎沒有辦法冷靜的思考任何事。
冷笙對他大哥的舉動真是疑惑到了極點,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再不然是哪根筋不對了?否則一向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的大哥,今天怎麼火氣大得人一接近,八成會燙得冒煙兼吱吱叫呢?
「大哥到底怎麼了?」他不解的問冷築;二哥看事情一向比他準,問他準不會錯。
「你覺得杏兒是不是麒玉公主這件事怎麼樣?」冷築文不對題的對冷笙說。
「承天之幸,要是杏兒是麒玉公主的話,我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冷笙說的可是真心話,還好杏兒不是那個花痴女人,否則她才能這麼的多,一張嘴利得他都招架不住,而且還有一腦子古怪的整人想法,沒事還能把人摔得七葷八素,那他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
他真的非常慶幸自己不是她的敵人,否則他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
「可是對大哥來說,她不是麒玉公主是一種幸運,卻也是一種不幸……」冷築語帶雙關的對冷笙說了這麼一句,但是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收起手中的玉扇,輕輕的在桌上敲了一下。「我怎麼會沒有想到,原來卦辭是早就顯示了一切。」
「顯示什麼?」冷笙愈听愈是迷糊。
「自己想吧!多用點腦對你只有好沒有壞。」
冷築揶揄的對冷笙露出一個「笑面諸葛」的招牌笑容。
???
這怎麼可能!
他苦心的計劃竟然在一夜之間,因為太平公主的被殺而全盤毀于一旦!
看來他是太低估裴冷簫的能耐了,他早該知道像他這樣一個只手能創造出富可敵國財富的人,是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讓他玩弄在掌中的;當事情進行得太過完美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警覺的。
難道就這麼撤手?那他這麼處心積慮的混進冷竹山莊又是為了什麼?
不!麒玉公主是他的,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把麒玉公主留在裴冷簫的手中!如果他不能得到的話,那麼其他的人也別想踫她一根寒毛!
就像是上天感應到他的心聲,下一分鐘他的麒玉公主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看她一臉不悅的嘟著嘴的樣子,大概是誰惹她生氣了。
他就知道,他的禨妹妹只有在他身邊才會快樂,那個裴冷簫根本不夠格擁有她!崔承官一邊慢慢接近杏兒,一邊自以為是的想著。
杏兒氣嘟嘟的在心中咒罵那個殺千刀的裴冷簫。自從上次趕集他們鬧僵了之後,這幾天她想見都見不到他,她非常確定他根本就是在躲她;杏兒本來也懶得理他,可是今天已經是十五了,她再不拿到琉玉那這輩子她就別想回家了。
杏兒忿忿地踢了踢腳下的石頭,發現石頭滾到一個大概是長工、但長相極為俊秀的人的腳邊。不知道為什麼,杏兒對他的注視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對不起,沒有踢到你吧!」杏兒對人都是一視同仁,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當她以為自己可能踢到人的時候,連忙的道歉,然後快步的想離開這個令她有些不舒服的男人。
「禨妹妹!你不要離開我。」他快了杏兒一步的抓住她的手。
「你認錯人了!」杏兒急急的說,一邊努力想掙月兌他的掌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情況太過緊急,或許杏兒會為這種可笑的情況失笑出聲,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的大眾臉,到處都有人把她識認為另一個人。
「你是不是還在為我把你推下水的事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是我心中最珍貴的公主,我怎麼會忍心傷害你呢?」崔承官一臉悔意的說。
這下杏兒總算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了,原來裴冷簫真正的老婆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這個人推下去的。
「放開她!」裴冷簫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
他剛剛被冷築說得心煩意亂,四下無目標的胡亂走著想好好冷靜一番,沒有想到卻看到一個身穿長工衣服的男子正和杏兒拉拉扯扯,他心中突然有一股想殺人的沖動。
「別過來!」崔承官被裴冷簫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抵住杏兒的頸子。「你再動一下我就殺了她!」
裴冷簫被他的舉動震懾住,他深怕自己一動就會讓那個像困獸一般的男人傷到杏兒,他強迫自己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來似乎有點眼熟的男人。
好一會兒,裴冷簫總算認出眼前的男人,他記得他,那個李隆基急急把麒玉公主推銷給他的原因。
他是崔承官,也就是太平公主和麒玉公主的入幕之賓。
「你不會舍得殺她的,她是你的愛人,不是嗎?」裴冷簫聳聳肩,故意不在意的說。
「我都說我不是麒玉公主了!」杏兒大聲的抗議,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禨妹妹,別怕,我殺了你之後會自殺陪你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崔承官的眼楮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和他的禨妹妹做一對同命鴛鴦了。
「不!」杏兒開始感到害怕。
裴冷簫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心神俱裂的疼痛吞噬了,他也看出了崔承官眼中的堅決神色,他是真的會殺了杏兒後再自殺的。「她不是麒玉公主!」他急急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