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一項防備工具,正本清源還是要教導小孩,提防意圖不軌的陌生人,才是最佳保護人身安全之道。
「你——」未料到她身上有高科技產品,夏露一張貴夫人臉扭曲了。
「馬夫人,你時間不多了,要走就快走,再猶豫不決,警察就要到了。」倪瑪雅語氣疏離幾近冷漠。
母親主動親近她的動機,和想綁架她的企圖,讓她徹底心寒絕望透了。
「馬夫人?馬夫人?我是你媽,不是陌生人!你有必要叫我叫得如此冷漠無情嗎?」憤怒摘下墨鏡,夏露一時情緒激動的叫吼起來。
「馬夫人,請注意一下你的行為,這里是公共場合,不是私人地方,別做出任何有失你貴夫人形象的事來。」兩人頓時成為眾目焦點,倪瑪雅冷言提醒她目前的所在地。
驚覺路人的視線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及引起警衛的注意,意識到自己被激怒了,夏露深呼吸一下,控制好脾氣後,才狠狠的瞪住女兒。
「禮儀的事,不用你來教我!」她恨恨的咬牙低語,「我是你媽!」
心懷鬼胎,夏露特別再強調一次。
倪瑪雅哀傷的注視著母親,一股強烈幾近疼痛的情緒涌上來。這就是她現實的母親。
「我承認,你是我母親沒錯,不過,馬夫人,顯然你忘記了,是你自己要我別叫你媽媽,只能稱呼你為馬夫人,你不記得了是不是?」她平靜的說。
她還記得十二歲那一年,為了一個布偶和馬安琪姊妹大吵一架,吵到完全忘記母親的耳提面命,不小心在她們姊妹倆面前月兌口而出叫她媽媽,結果下場是立刻被她揪起來狠狠的摑了兩巴掌。
事隔多年,她或許不記得了,自己卻是怎麼也忘不了那慘痛的教訓。
十幾歲初頭的小孩,那個年紀的小孩是多麼的渴望得到母愛,但她給的永遠都是無情的傷害。
的疼痛是會隨著時問的流逝而痊愈,但心靈的創傷卻極有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
兩眼大睜,夏露啞口無言。
「冷漠無情的人到底是誰?你自己模著良心問問看,你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職責嗎?你有曾一秒鐘善待過我嗎?沒有,從來沒有!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為了享受榮華富貴,不承認我是你女兒,甚至把我當童工一樣虐待,工作沒做完就不給我飯吃,還幫著你兩個繼女來欺負你親生女兒我!到底冷漠無情的人是誰?」積壓心中已久的怨恨,倪瑪雅再也無法遏抑的爆發了。
嘴巴微啟,夏露欲言又止。
「我們之間除了有血緣關系外,根本沒有任何的母女感情。」從離開馬家那一刻起,倪瑪雅已不再承認她是她母親。
生的放一邊,養的大如天,她母親不是夏露,是夏雪阿姨!
「是,我承認我們之間除了有血緣關系外,根本沒有母女感情,可你畢竟還是我懷胎十月所生的女兒,這是你抹也抹滅不掉的事實!」眼見大勢已去,不能稱心如意綁她去換錢,夏露目露凶光,憎恨的怒瞪著她。
倪瑪雅差點譏笑出聲。這算什麼?跟她討生育費是不是?
說到底,她究竟只要錢而已。
「你除了生下我,你為我做過什麼事?」她咄咄逼人。
當年知道自己生下的是女兒,夏露別說是抱了,她連看都不看的便將女兒丟給夏雪照顧,完全不理會女兒的死活,當作自己從未生過她一樣。
會知道這些傷心難堪的事,還是倪瑪雅從父親元配那張奚落的嘴得知的。
夏露氣得渾身發抖,被諷刺得臉色青紅交錯。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麼?」原本尚抱一絲希望,可在看見母親毫不隱飾嫌惡的表情時,倪瑪雅心如止水了。
夏露怔住,不知是回答不出來,或是難以啟齒。
倪瑪雅幾不可聞的喟嘆一聲。
「以前是丟也丟不掉的垃圾,現在是得也得不到的搖錢樹,是不是?」百感交集,她苦笑的自嘲。
終究再壞、再爛、再可惡、再無情,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念在生育之恩,她無法見死不救。
「這里有一百萬。」她拿出早準備好的支票,「這些錢是疼我的張爸爸、張媽媽、張女乃女乃,這幾年來給我的零用錢,我全存了下來,雖然數目有些小,對你龐大的債務沒什麼幫助,但不無小補,你拿去救急。」
不敢讓張承恩知道這件事,幾個月前她就偷瞞著他,提出所有現金到台灣銀行去換支票。一來攜帶方便,二來發票人是台銀,保證不跳票,母親要周轉也比較方便。
棘手的事解決掉一件了,接下來她要煩惱的是該如何去應付,萬一被張承恩發現她把存款簿的錢全提光了,她要怎麼向他解釋錢的去向。
夏露遲疑的接過支票,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的看了女兒一眼。
半晌,她才戴上墨鏡轉身離開。
「媽……」倪瑪雅忍不住叫出聲。
夏露停下腳步,她沒有回頭,身體微微一僵,明顯受到震撼。
「我已是張氏家族一員,你別再動我的腦筋了。」她是張承恩媳婦的消息,雖尚未正式對外發表,對內張氏家族成員全皆悉。
好心提醒母親,千萬別再做傻事,要是被張氏家族知道她傷了自己一根寒毛,她後半輩子可能就必須在牢獄度過。
夏露身體更僵硬了,上流社會無人不知張氏家族的禁忌,敢蓄意傷害張氏家族的成員,張氏家族必定讓對方生不如死,其報復手段向來以殘忍聞名。
她豈會不知道。
突地,一陣警鳴聲傳來,警車來了。
車牌有問題的箱型車,早已不知去向。
心頭掠過一絲懊悔,愧疚只持續三十秒的夏露,身影逐漸消失在街道盡頭處。
「嘎吱——」兩輛重型機車飆到。
「瑪雅!」摘下安全帽,眺下車的張承浩、張承瀚,驚慌失措,在看見她平安無事後,兩人虛月兌的靠在一起,大大松了一口氣。
「嘎吱——」兩輛轎車趕到。
「瑪雅!」先沖出來的是張承德,提心吊膽,在看見她毫發無傷後,才慢慢的放緩腳步,走到張承浩、張承瀚身邊喘息。
後沖出來的張承恩魂飛魄散,尚未來得及搞清楚她的狀況,她便迎面向他沖過來,奔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哇……」淚水撲簌簌而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承恩收緊手臂,用力抱住她,仿佛害怕她會平空消失般,急切渴望藉由觸感來確定她的存在。
「噓……」懷里的顫動證明她沒事,但他臉色仍是一片慘白,感覺自己死過一遍又活過來。
「嗚……」她抽噎。
「沒事了,沒事了……」他撫著她的發,輕拍她的背,不停的在她耳旁輕聲呢哺安慰著。
不過,與其說他是在安撫傷心難過的她,倒不如說他是在安撫受到驚嚇的自己還來得貼切。
「嘎吱——」一輛休旅車駛到。
「瑪雅!」最後到來的是張氏夫婦,神經緊繃,在看見倪瑪雅沒事後,兩人一身老骨頭差點散掉的站在三個兒子旁邊用力呼吸。
倪瑪雅抱著張承恩嗚嗚咽咽哭個不停,她咿咿唔唔的講著沒幾個人能懂的話。
張承恩攬緊她,下巴輕擱在她頭頂上,聞言臉色變了變,隨即將波動的情緒隱藏起來。
發泄過後,倪瑪雅吸吸鼻子,止住淚水。
再三確認她一根寒毛沒少後,張承恩才安下心的摟著情緒平穩下來的她,向警察說明原委。
她誤觸報案鈕,害怕被責罵,擔心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