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
厲害!
真是太厲害了!
杜峰眯起眼,心里忌憚,卻也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瞧這五年多來,這女人的日子也沒白過,那無辜的模樣,更惹人憐了,說不定送她去敵國,她用那美貌與演技,就能傾國傾城,省了朝廷派千軍萬馬、花大筆軍餉。
「她好得很,不需要你費心。」他雙手環臂,實在不忍心,告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嬌嬌,她最敬愛的大小姐,其實是個月復黑美人。
「那就好。」羅夢微笑點頭,露出甚感欣慰的模樣,嬌眸掃了杜峰一眼。「之前,我還撞見,她哭得厲害,要不是我開口勸,她還不肯跟你走,更別說是相信你了。」
「省了省了,少討人情。」杜峰揮揮手,早就知道會無好會,前來赴會之前,他還先作好了心理準備,才沒有一看見羅夢,就下意識的遠遠躲開。
「我只是在跟杜大俠聊聊罷了。」她掩唇輕笑。
「被騙了一次,是你厲害。不過,再被騙第二次,就是我姓杜的太蠢了。」他可不領情,直接切入問題核心。「說吧,這次你找我來,是又想玩什麼花樣,陷害哪個無辜善良清白的好人?」
「杜大俠言重了。」
「嘿,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吶!」這幾年來,多少次他都差點「無頭」,多少俠士劍客搶著要剁他的頭——不論是上面的頭,或者,是下面的頭。
天下沒有可以白吃的午餐。
天下也沒有可以白玩的女人。
這個道理,直到遇上羅夢,他才明白。
「但是,要不是如此,您也遇不上嬌嬌,更與她情投意合啊!」
「是是是,大恩大德,感激不盡。」他的語氣,極盡譏諷之能事。「羅姑娘、羅大小姐、天下第一美人,在下斗膽一問,您到底想怎麼樣?」說話的同時,他還留意著四周。
暖風陣陣,舒適宜人,他卻不敢放松警戒,更堅持與她保持安全距離,絕對不靠近她身邊三尺,以保持他為嬌嬌堅守的「清白」之軀。
「我還要你再幫我一次。」羅夢不再多言,終于將所想的事,直接告訴杜峰。
他瞪著她,用看著毒蛇猛獸的眼光,看著這美若天仙的女人。
「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
她沒有回答,徑自說道︰「五年多前那次,您的確幫了大忙,替我斷絕了眾多求親者,但是卻沒有達到我要的日的。」
唉,她本想著,名節若是毀了,沈飛鷹就會為了杜絕,旁人的議論,挺身娶她為妻,誰曉得他竟還沈得住氣,什麼動靜也沒有,害她白白期待了好幾個月,甚至連嫁衣都做好了。
她太低估他的耐性與決心了。
所以,這一次,她要一步接著一步來,確保每一步都走對了路,直到將他算計到底,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預備好的嫁衣白白收到霉爛了,成為最大的諷刺。
「這次,只要幫了我,沈飛鷹就不會再追殺你,」她慵懶的眨了眨眼,望著滿臉不信的杜峰,眸光仍極為亮麗。「相信我,這交易很值得你投資。」
考慮了一會兒,原本想保持沈默的杜峰,終于耐不住,心中的濃濃好奇,就想知道這女人又在動什麼鬼主意,才開口接了話。
「你想要我幫什麼?」唉唉唉,都說好奇心會殺死貓,此話當真不假。話才剛出口,他就好想剪了自己的舌頭……
啊,不行不行,嬌嬌可是很喜歡他的舌頭呢!
想到心愛的女人,還躺在暖暖的被窩里,等著他回去摟著、疼著,他就有些不耐煩了,只希望羅夢快快說完,他也好快快回去。
她卻不答,反而望向天際,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爹,是大風堂堂主羅岳。」
「知道,武功聞名江湖、豪氣聞名江湖、重義聞名江湖,就連寵女兒,寵到被稱做天下第一的女兒奴,更是聞名江湖。」那個老家伙,把女兒寵得無法無天,簡直都成了禍害。
「爹爹好疼我。」羅夢仍說著。「我說要月亮,爹爹就會替我摘月亮;我說要星星,爹爹就會替我摘星星,只要我眉頭一皺,爹爹就會疼得像是他自己被捅了一刀。」
杜峰打了個好大約呵欠。
「你找我來,就是要吹噓,你爹有多麼疼你?」不是吧,這麼無聊,他很失望耶!
她調回視線,看著杜峰,慢聲說著。「但是,爹爹再疼我、再神通廣大,也不能逼沈飛鷹要我、娶我。」
喔喔,似乎要說到重點嘍!
杜峰挑起濃眉。「所以?」
驀地,她綻開笑靨,那一笑仿佛讓夜色都亮了起來。她一字一句的,用最認真的口氣,甜笑著提出要求。
「所以,請你殺了我爹爹。」
第8章(1)
杜峰沒有答應她要求。
他沒那麼傻,不會蠢得答應這蛇蠍美人。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十天之後羅岳的死訊卻傳遍京城、震動天下。
「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清早,羅家宅邸外頭,就有快馬疾馳奔來,奔騰的駿馬還沒停蹄,馬背上的人已經匆匆飛身下馬,用最快的速度,沖進屋子里頭。
「上官!快快快,告訴我總管在哪里?」乍見上官清雲,滿身是汗的黝黑猛漢,就氣喘吁吁的急忙追問著。
「徐厚,怎麼回事?你怎麼灰頭土臉的?」上官清雲看見好兄弟的狼狽模樣,向來從容的俊臉,難得露出愕然神情。「你不是陪同堂主,到東海別館了嗎?」
听見這問話,徐厚看著他,一張黝黑的大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不剩半點血色。他張開大嘴,一時之間,竟然吐不出半點聲音。
听見外頭的擾攘,原本在大廳里頭,跟前來拜訪的相爺,正在談議要事的沈飛鷹,快步走了出來。深幽的黑眸,瞧見徐厚六神無主的模樣,即刻心一凜,連忙追問。
「徐厚,怎麼回事?堂主呢?」
「我、我、我……徐厚該死!」徐厚的銅鈴大眼,泛出汪汪水光,嘶啞如痛獸的吼,終于進出了喉。他雙膝一彎,砰然跪倒在地,痛切說出趕回來的原因。「昨天、昨天……我陪著堂主到東海別館,發現館里的酒只剩兩壇。堂主累了,先去午睡小歇,我跟秋霜到市集里去買酒,誰知道回來時,大老遠卻看見別館已起了大火……」
說到這里,他聲音一硬,悲痛萬分。
「我快馬加鞭,可是、可是己經……己經……來不及……」說著說著,熱淚己滾出眼眶,徐厚抖著唇,因為護主有失,歉疚得直想就地求死。「我趕到的時候,火早就燒完了,听救火的鄰人們說,是有黑衣人惡意縱火,堂主、堂主他睡著了……沒有來得及逃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驚得呆了,所有人還來不及發問,心緒紊亂不己時,後頭己經傳來一聲嬌女敕的嗓音,音調顫顫。
「你說什麼?」
听到那聲輕喘,大伙兒心頭又是一驚,匆忙回過頭去,只見羅夢不知何時己經來到大院,嬌小單薄的身子就站在階上,小臉煞白的又問,聲音更抖。
「徐厚,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她扯著嘴角,小臉蒼白如雪,唇上卻還僵著笑。「你、你說這事,是、是、是騙我的吧?」
見到羅夢出現,徐厚的黑臉更白,豆大的淚再度奪眶,他用大手重重抹了抹,縱橫放肆的涕淚,幾乎哭得出不了聲,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大小……」
男兒有淚不輕彈。
況且,大風堂的男人們,個個都是鐵錚錚的漢子,更是不會輕易掉淚。
看見徐厚失態到這種程度,瞬間,所有人心頭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