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就听到一聲巨響,整座茶鋪陡然崩垮,一塊原本藏在茶鋪頂部,色澤如月、細密寬聞的巨網,粘住他踩過階梯的足底,順著他的後退的勁勢撲展,他只來得及將紫妍拋出去,轉眼整個人己被困在網中。
換作是平時,杜峰獨自一人時,或許還不會中計,就算中計也八成逃得掉。但是,今日他的整顆心,都牢牢系在,懷中的紫妍身上,更不敢冒任何風險,連累佳人傷著一根發絲兒。
「杜爺!」摔落雪地的美人兒,急切的起身。
「紫妍,別過來。」他掙扎著,還抽出刀子,試圖劃破巨網月兌困。但是,那張網不但軟如棉、韌如鋼,而且還愈收愈緊,任憑他用盡辦法,還是無法掙月兌。
紫妍眨著水汪汪的眼兒,不听勸的上前,縴縴玉指攀住密網,努力想要幫忙,卻半點奈何不得。
「怎麼會這樣?」她咬著紅唇,不解至極。
第3章(1)
杜峰隔著密網,握住她的雙手,連忙勸阻。「這恐怕是傳說中,用天蠶絲織成的天羅地網,非但刀劍難割,更是水火不入,一旦入網就束手無策。」
「算你還有點見識。」始終躲在暗處,揣著網繩的嬌嬌,終于看不下這隔網相看、濃情依依的景況,走到「獵物」旁,得意洋洋的說。「哼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軒轅嬌嬌報仇,可是五年也不嫌晚的。」
喔噢,蒼天有眼,不枉她費一番工夫,多方打听,還去求人相助,這回總算、總算、總算是讓她得手了!
她用力一扯,俐落的彎肘繞繩,天羅地網收得更緊,杜峰頓失重心,連站都站不住,狼狽的摔趴在雪地上,染得滿頭滿臉一片白。問題是,他竟還握著,那嫵媚女子的手不放。
虎爪只利近身,她抽出不常使用的長劍,嫉妒得眼角微抽,劍身猛地往他的手背拍去,力道之重只差沒把他的手,像是拍蒜頭般拍得七裂八碎。
「喂,還不給我松手!」握得這麼緊,她怎麼看怎麼刺眼一不,不對,她這是在伸張正義,阻止他繼續佔那女子便宜!
嘛哩啪啦接連幾下狠拍,不但杜峰痛得松手,就連嫵媚女子也驚得縮手,百般柔弱的輕捂心口,站在一旁惶恐不已。
「紫妍姑娘是吧?」嬌嬌記得可清楚了。他方才喊的,就是這個名字。「你不要害怕,這個人是惡名昭彰的賊,我會這麼做,是為了不讓他,再有機會欺辱良家婦女。」
水汪汪的眼兒輕眨,紫妍媚能勾人的視線,就在杜峰與嬌嬌之間游走,臉上的神情卻比白雪更無辜純潔。
「杜爺是個賊?」她大受打擊,身子輕晃,柔柔的後退兩步。遍地雪白襯著她的身段,更顯得縴腰細細,甚是誘人。
「沒錯。」嬌嬌點頭,喉間酸意翻涌,幾乎要嗆咳出來。「他最擅長花言巧語,不論他先前對你說了什麼,肯定全都是謊言。」
「這、這是真的嗎?」紫妍輕咬下唇,眼里己是淚花亂轉。
「你雖然受騙,但這時離開還不晚。」她指著一旁的駿馬,持續好言相勸。「不論你從哪里來,都快些騎馬回去吧,這件事情我不會張揚,你的名節也不會受損。」
「那杜爺呢?」
還爺呢!
為避免嚇壞無辜,嬌嬌擠出笑容,誠心保證。「放心,他插翅難飛,更沒有機會泄漏你的事。」
紫妍遲疑了一會兒,望著杜峰的神情,竟還有些依依不舍。過了一會兒,她向嬌嬌點了點頭,如似答謝,這才獨自上馬,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被困在密網里的杜峰,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深深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惋惜幾乎得逞的目標,竟然就這麼逃了。
只是,還來不及吸氣,嬌嬌己經猛的一腳,踩在他的口上。
「那女人是你從哪里拐來的?」她咄咄逼人的質問,一字一踏。「是富商或官家的妾室,還是哪家的寡婦?」瞧那年紀與媚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人一定不少。
「冤枉啊,是她拐我,不是我拐她……哇啊、別、別踢……啊……」話還沒說完,他己經被踹了好幾腳。
「又在胡說八道!」她大步上前,改以劍尖戳著他的胸+膛,腳下靴子盡情蹂躪,他那張哄騙女人的俊臉。
「唉啊唉啊,說好不踩臉的,我就靠這張臉了!」杜峰連聲嚷叫,再也顧不得離去的紫妍,努力護住俊臉。
「誰跟你說好了?」她踩得更狠,非要替天行道。
「你難道就不會舍不得嗎?」他大叫。
「當然不會。」
「口是心非!」他指控。
「閉嘴!」
被當場揭穿,嬌嬌臉兒一紅,頓時惱羞成怒,把手中的長劍一拋,手兒收入袖內,隔著袖子接住劍刀,將劍柄當成棍棒,朝杜峰的後腦用力敲下去——砰!
慘遭重擊的杜峰昏了過去。
嘩啦!
冷澈入骨的冰水,不留情的兜頭潑來,原本昏迷中的杜峰,立刻醒了過來。
他眨了眨雙眼,眨去幾乎要冰凝成珠的水滴。憑著野獸般的敏銳本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四周的環境,與自身所處的狀態,他己經全部了然于心。
這是一個破舊的小宅院,位處偏僻,該是獵戶的住所。
屋里沒有人聲,獵戶大概出門去了,院子里牽著垂繩,掛著幾條臘肉,看色澤、聞味道,是野生的獸肉。而他此時此刻,也跟臘肉一樣,雙手被鐵鏈綁著,吊在繩上晃啊晃。
而造成他後腦發疼,把他拖來這兒的元凶,正站在他面前,手里還拎著另一桶水,預備再往他身上潑。
「我醒了。」他連忙開口。
嬌嬌站在原處,雖然听得一清二楚,還拎著水桶不放,眯眼望著他考慮。「你醒不醒,跟我潑不潑水,沒什麼關系吧?」
「你竟然這麼狠心。」他愁眉苦臉的嘆氣,可憐兮兮的看著水桶。「換作是一般人,被那麼冷的水潑著,可是會連心跳都停了。」
「你不是一般人。」她說得很肯定。
杜峰雙眼一亮。
「瞳,對你來說,我是個特別的人?」
「不,我是說,你是個賊,跟一般人不同。」她難得大發慈悲,有耐心對他解釋。「所以,這些融化的雪水,都是為你準備的。」
「小嬌嬌,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頗有嚴刑逼供的資質。」
「這該歸功于你。」她露出甜甜一笑。
「喔?」
「為了這一天,我可是想出了不少,能好好「照顧」你的方式。」她擱下水桶,伸出十指來,漫條斯理的數著。「我想想啊,有潑雪水、烙火印、拖馬後、浸醋桶、拔指甲,唔,還有涂你滿身的蜜,讓螞蟻一口口咬……」
杜峰嘖嘖有聲,翻眼望著不再飄雪的天際,感慨萬千的自言自語。「唉,都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
「我還沒數完呢。」
他可不想再听下去了,不著痕跡的換了個話題,黑眸往她身旁,一個約莫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皮囊看去。
「天羅地網在江湖上,消失也有二十幾年了,你是從哪里找到的?」這玩意兒厲害得很,許多武林高手都曾遭殃,事實證明,連他遇上了都要甘拜下風。
她傲然一哼,沒有隱藏不說,倒是很樂意說出寶物來處,證明對他深惡痛絕的人,多得能填滿整條大運河。
「這是我向當今公主借來的。」以往她太驕傲,不願意請求協助,如今改弦易轍,果然就有斬獲。
他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難以置信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