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厚口中的大小姐,是另有其人,她根本不會當作一回事,但是羅夢的種種傳說,老早深植人心,連她在心中都偷偷的憐惜著,為那個美麗善良,卻又命運乖違的羅夢,掬一把同情之淚。
心不甘情不願的她,終于願意回答。
「秋霜。」
秋天的霜雪。徐厚看著眼前的小女人,想著果真是人如其名,雖然美麗卻冷若冰霜,連聲音都是那麼的「凍」人。
「姓什麼?」他追根究柢。
她又是一哼。
「你管不著。」
「隨便你。」不說就不說,誰希罕啊!
徐厚轉過身去,把雞骨頭埋進土里,再撒上石灰,避免深夜里野獸追著氣味尋來。然後,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再從篷車里頭拿出虎皮毯,鋪蓋在柔軟的草地上,舒服的躺下。
把手絹擦了又擦,擦到幾乎快磨破的秋霜,眼看他好整以暇,一副準備休息的模樣,表情愈來愈不自在,小手把手絹揪得愈來愈緊,雙腿也夾得愈來愈緊,亟欲隱藏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事實上,她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打從醒來開始,她就覺得小骯滿脹,想要找尋可以如廁的地方。但是身為大家閨秀,這麼羞恥的事情,她哪里說得出口,只得一直忍忍忍,想說忍到了今晚下榻的旅店,才好去如廁。
但是,她忍啊忍,直忍到晚餐都用過了,這個男人卻大剌剌的躺下,慵懶得像只吃飽喝足的大貓,絲毫沒有準備出發的打算。
終于,她忍不住問。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她的雙腿愈夾愈緊。
「出發?」他露出訝異的神情。「出發去哪里?」
「今晚下榻的地方啊!」這個人吃飽之後,似乎變得更笨了。
沒想到,徐厚卻伸出手來,朝地面敲了一敲,從容不迫的回答︰「秋霜姑娘,這里,就是咱們今晚的榻!」
「什麼?不是在旅店?沒有房間?」她臉兒都白了,雙腿緊纏得像麻花。「不可以,我不能睡在這里!」她態度十分堅決。
「為什麼?你怕蟲子咬嗎?」他興致盎然的問。
嬌小的身軀瞬間僵化。
「這里有蟲子?」
他微笑保證。「到處都有。」
「什麼樣的蟲子?」
「蜘蛛、蜈蚣、螳螂、壁虎、螞蟻、野蠶,還有各式各樣,長著觸角,全身毛茸茸的蟲子。有的咬人會麻、有的咬人會痛、有的咬人會癢到全身亂抓,抓得皮膚上又紅又腫,然後——」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那過于生動的形容,害她全身戰栗,幾乎想不顧禮儀站起來用力跳,好跳掉任何一種,可能爬上身的蟲子。
他滿臉無辜。「是你自己要問的。」
「我錯了,行了吧?行了吧?」她捏著小拳頭,怒聲嚷著。
他竟然還有臉露出寬宏大量的微笑。「知錯就好。」
秋霜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跟他計較,先解決眼前問題要緊。「我問你,到下一個村落要多久?」
只要有村落,就有可以如廁的地方了!她才不管他是不是要睡在這里,就算是要走夜路,她也要趕到下一個村落,才能盡快的……
徐厚的回答,卻狠狠粉碎她的期盼。
「我獨自騎馬走,兩天。」他打量著,她那縴縴巧巧的身子,料定她受不了疾馳而行。「帶著你跟篷車嘛,起碼要五天。」
第2章(2)
五天?!
她連一刻都忍不住了!
忍得顫抖不已的秋霜,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我要……」
「嗯?」他挑眉。
「我要……」她愈說愈小聲。
他不耐煩了。「說大聲點。」
終于,她尖叫出聲。
「我要如廁啦!」
喔喔喔,天啊,她說了!她說了!她竟然對一個男人說了!
羞恥不已的秋霜,幾乎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埋進去。萬萬沒想到,這個笨蛋居然還回了她一句。
「什麼?」
他不明白?她恨恨的咬牙,只得降低用詞程度,再說了一次。
「我要解手。」
他露出更困惑的表情。「解什麼?我又沒綁你。」
「我……我……」她已經找不出,任何一個詞句了,不僅是清麗的俏臉,就連全身的肌膚,都因羞恥而嫣紅。
那雙藏著壞壞笑意的黑眸,看盡她不知所措的窘樣,粗獷的大臉才夸張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喔,你是不是要尿尿?」他殷勤的問。
瀕臨「潰堤」邊緣的秋霜,就算再不情願,事到如今也只能乖乖點頭,承認了他的粗魯用詞。
「早說嘛,你放心啦!」他說著。
放心?
秋霜抬起頭來,小臉上充滿希望。他要她放心,意思是說,這附近有可以容她如廁的地方嗎?
望著那張滿是期盼的臉兒,徐厚露出最和煦的笑容。
「不要害怕,這附近沒有猛獸。」
沒有猛獸?什麼意思?
剎那間,還搞不清楚,她愣愣的看著他,卻見他咧嘴露齒,大手一揮,道︰「這兒隨便都可以上啊,你要就在原地解放,我也不會介意。」
啊!
懊死的男人!
直到這一瞬間,她才陡然醒悟,徐厚一直在戲弄她。
在他面前原地解放?她才不要!
秋霜又羞又氣,滿腔怒意,卻連罵人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另一種「滿」,已經逼得她不得不東張西望的尋找地方,跟著快快鑽進草叢深處,強忍著一波接一波的羞恥,用最快的速度解開腰帶,褪下男裝的褲子。
在她羞恥的「釋放」時,草叢外頭還傳來渾厚無恥的大笑,以及徐厚響亮的聲音,大聲的告訴她。
「你不要擔心,會有野獸來咬你的,有東西靠近的話,我听得到。」他故意補充。「我听得非常非常清楚!」
秋霜用雙手蒙住熱燙的臉,無聲的申吟著。
有生以來,她總算體會到何謂「羞」不欲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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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不知名的蟲,在四周發出規律的鳴叫聲。
躺臥在毛毯上的秋霜,一直等到那如雷的鼾聲,響了足足兩個時辰之後,才敢用最慢的速度,悄然無聲的爬起身來。
鼾聲仍在繼續,一聲響過一聲。
她瞪著那張熟睡之中,毫無防備的大臉,考慮著是不是,要將在腦袋里想了大半夜的暴行付諸行動,朝他的鼻子狠狠踹上一腳。
唔,沒錯,她是很想報復他的戲弄,但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她絕對不能夠吵醒他,反而要祈禱他睡得愈熟愈好。
找到機會逃家,只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接下來,她還要乘機逃離徐厚,找個地方快點躲起來,靜靜等上一段日子。
極為小心的,她一點一點的從毛毯上爬開,雙眼還緊盯著,他熟睡的面容直瞧。
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這個臭男人其實長得不算難看。
他濃如墨染的眉,看來飛揚跋扈,鼻梁雖然像是被打斷過,但是配上他厚實大唇,以及方正的下顎,卻是意外的協調。
從他身上散發的粗獷氣息,雖然低俗得讓她不敢領教,卻遠比那些,時常出入家里,假惺惺的偽君子們強上許多倍。
苞那些滿口詩詞歌賦、滿腦貪贓枉法的偽君子相比,徐厚雖然俗不可耐,卻直率坦然,是個全然真性情的——
噢,該死!
秋霜在心里暗罵一聲。她是被氣笨了嗎?在這逃走的緊要關頭,她竟然會緊盯著他看,還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
無聲罵了自個兒幾句後,她又想爬開,但是眼角卻在無意之中,瞄見了徐厚抱在懷里,僅僅露出一角,卻讓她熟悉不已的織錦花樣。
他是抱著錦盒入睡的。
秋霜太清楚了,那錦盒里頭;裝的就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雖然,逃走是第一要務,但是夜明珠對她來說意義非凡,要是能帶著夜明珠逃走,那就更完美無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