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旁人的喧囂,深夜的屋里,只有他與她。
那些詭計、那些逼迫、那些趕鴨子上架的手段,竟然比不上她這番細心照料來得有效。
緊擰的濃眉,在不知不覺之間,逐漸松開。
那張絕美嬌靨、靈巧的雙手,竟能讓他暫時忘卻十年前可怕的記憶,陷溺在嬌甜如蜜的笑容之中,動搖他原本深深厭惡的情緒……
有一會兒的光景,他舒服得全身放松,什麼都無法再想,只能感受到她溫暖小手的服侍。就在他舒服得幾乎就要睡去時,卻听見喜兒呼了一口氣,愉快的宣布——
「來,我們洞房吧!」
他霍然一驚,瞌睡蟲全數斃命,雙眼在瞬間瞪到最大。
只見喜兒甜笑著,卸下沉重的銀飾跟華麗的滿繡衣裳,瑩白如玉的嬌軀上,只剩最貼身的繡兜兒,還有軟綢褻褲。
在上官清雲驚恐的注視下,她動作輕盈的往床鋪上一跳,穩穩的跨坐在他的腰間,樂呵呵的往下傾身,柔軟的長發撩撥著他的胸膛。
「上官哥哥啊,他們說,洞房這事兒可是慢不得的。」她軟軟的嬌軀,貼躺在他身上,認真的告訴他。「他們對我千叮嚀、萬交代,一定要今晚就洞房,然後我們就是夫妻,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等等,洞、洞房?!在他動彈不得的狀態下?
這可是高難度的考驗,他無法肯定,自己是否能「做」得到。
再者……再者……一如那些可惡家伙所說,一旦兩人洞房,有了夫妻之實,他這輩子就真的要跟她綁在一塊兒了!
還來不及細想,嬌紅的粉靨已近在眼前,他只能眼睜睜的,躺在原處等著被「蹂躪」……啊,啊啊啊,不……至少等到他沖開穴道……
無法動彈的上官清雲,心中天人交戰,在緊張萬分的當口兒,卻只察覺紅潤潤的唇兒,在他干澀的薄唇上,印下一個親吻。
然後,她就心滿意足的,滑溜到他身旁,像只乖乖的小貓,暖暖的、軟軟的窩靠著他,滿足的由衷低語。
「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好久了。」原來,洞房並不難嘛!
期待了十年、忙了好一陣子,直到如願以償的這一刻,喜兒才發現,自個兒其實累壞了。她困倦的打著呵欠,在他身邊左蹭蹭、右揉揉,找到最舒適的位置,不一會兒就陷入夢鄉。
夜深人靜,上官清雲瞪著上方精雕細琢的床頂,心中百味雜陳,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遺憾。
顯然,那些家伙沒告訴她,洞房的所有必要步驟。這就是說,他還有機會可以跳出這個圈套。
被封住的穴道,終于在此時被他的內功沖開,無形的鉗制再也不能束縛他。他無聲無息的,緩慢起身,卻坐在床畔掙扎了一會兒。
縱使心里明白,這是逃走的大好機會,他必須馬上逃得愈遠愈好,但是他卻又莫名渴望,想看一看她的睡容。
只要一眼!一眼就好!
渴望勝過理智,他轉過身來,望見她在月光下,深深熟睡的臉龐。即使在熟睡中,她的嘴角仍噙著一抹笑。
那笑容,是因為他嗎?
胸中的心,隱隱浮現了些難以言明的什麼,有些暖、有點緊。
他應該要拔腿就跑,這個女人是個麻煩,天大的麻煩,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從來就沒變過……
她輕柔的話語,帶著滿心的喜悅,在耳畔游走。
銀色的月華悄悄迤邐,輕輕灑落她甜美的容顏,和那一抹因他而浮現的笑。這笑是因為他,只為了他。
上官清雲的雙腳像是生了根;他的雙眼,離不開床鋪上嬌柔的小女人,那抹淺淺的笑,吸引他伸出手,想要親手踫觸……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及喜兒的臉蛋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嘩啦一聲,猛然撞破了窗板直襲而來,重重的往上官清雲頭上一拍。
咚!
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偷襲,來不及逃走的上官清雲,就這麼昏了過去。
第3章(1)
暖暖的日光,透過貼著喜字的窗欞,在室內映下喜字的影子。
軟榻上、紅褥間,雙手雙腳張得開開,睡成大字形的喜兒,從幸福的美夢中醒來,還沒睜開眼,就先滿足的嘆一口氣。
啊,美夢成真,昨天她終于嫁給了心愛的上官哥哥。
而且……而且……他們還「洞房」了耶!
喜兒嘻嘻嘻的偷笑,雙手揪著紅綢軟褥,興奮又害羞的,在床榻上滾過來、滾過去,將滿床被褥弄得更加凌亂。
想到昨晚的親匿,她臉兒紅撲撲,悄悄伸出手,在床鋪上模啊模,渴望重溫心上人結實的體魄、暖燙的溫度,再度滾入他懷中,盡情的撒嬌。
只是,她的手模啊模、模啊模,都模到床邊了,指尖觸及的地方卻都是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暖意。
她困惑的睜開雙眼,轉頭看去,果真看見床榻上,只剩她孤伶伶的一個人,昨夜相擁而眠的上官清雲,早已沒了蹤影。
喜兒心頭一驚,猛地跳起來,瞪大圓亮的眼兒,驚慌的東張西望。
糟糕,該不會是上官哥哥早早就起床了,而她這個做妻子的,卻還賴在床上,睡到太陽曬了,才懶洋洋的醒來。
枉費她這些年來,不時暗自發誓,要成為模範妻子,無微不至的照料他,卻在婚後的第一天,就留下不良紀錄,連他起床了都還渾然不覺。
亟欲彌補失誤的喜兒,匆匆忙忙的跳下床,想要快快穿著妥當,盡快追上丈夫,替他整理儀容、做一桌早膳,就算時間不夠,但是最少最少,也要泡一杯熱茶,甜蜜蜜的看著他一口飲盡……
只是,她才跳下床,卻不偏不倚的,踩著床鋪旁的男人。
喜兒愕然一驚,連忙跳開,本能的擺出戰斗姿勢。
「大膽!什麼人,竟敢闖進本公主的新房?!」她大吼一聲,聲勢可比母獅,還迅速確實的,猛踹對方背脊一腳。
這一腳,用盡她所有力氣,又狠又準,那人被踹得翻過身來。
喜兒氣收丹田,正要再補上一腳,卻因為瞄見那人樣貌,白女敕的小腳立時在踢中目標前,險險的停住。
咦,這個人好面熟啊!好像是——好像是——
「上官哥哥!」她驚呼一聲,殺氣全消,撲通往前一跪,慌忙抱起陷入昏迷、嘴角還掛著血跡的上官清雲,雙手努力搖晃。「你還好嗎?你還好吧?你為什麼要睡在地上?」
昏迷中的上官清雲,發出模糊的申吟。
看著那道紅得不僅刺眼,更刺出她滿心罪惡感的血跡,她心慌意亂,不由自主的猜測,是自個兒睡相太差,半夜里把新婚夫婿踹下床,還是她剛剛那重重的一腳,才害得他嘴角掛血。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喜兒左思右想,不論是哪種猜測,總之是錯在她,她必須好好認錯,或者是一快點湮滅罪證!
為了不讓夫婿心中留下「家暴」陰影,她把坦承罪行的想法,踢到遠遠的天邊去,當場癌去,揪著身上的繡兜兒,擦拭他嘴角的血跡。
為了掩蓋罪證,她擦得可賣力,將那張俊臉擦得扭曲變形。
粗魯的動作,驚醒了「被害者」。
喜兒才擦揉了四、五下,就赫然發現,夫婿緊閉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睜開,正鐵青著臉,狠狠的瞪著她。
他醒了!
喜兒作賊心虛,火速松手,退後半步。
咚!
沒了支撐的腦袋,再度重重的,撞擊到地面,發出響亮結實的聲音。
啊,糟糕。
喜兒暗叫一聲,抽了口氣,雙肩瑟縮,一眼睜、一眼閉,吐了吐舌頭。听那撞擊的聲音,她就心里有數,知道這一撞肯定是痛極了。也難怪他的臉色,會變得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