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快放我下來!」秀娃一時也忘了羞,小手猛拍丈夫肩膀。「讓我瞧瞧!」
縱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大局為重,西門貴臭著一張臉,還是把妻子放下地來。只見她才剛離了他的懷抱,連站都還沒站穩,伸手就去拿那封信。
她才剛把信拆開,無數顆腦袋也同時湊了過來。
「怎麼樣?」
「是啊,真是生意上門?」
「嫂子,上頭寫些什麼?」
「真有人要請我們嗎?」
秀娃迅速讀完信,仰起小臉,高興的環顧眾人。「是真的。」她高興極了。「對方要運一批貨物到京城,回程時還要托運上好的絲綢,來回一趟,願意付鏢銀三百兩!」信封里頭,還有一百兩訂金的銀票。
三百兩?!
男人們露出敬畏的表情。
哇,三百兩耶!那可夠大夥兒吃多久啊?
「是哪家發的信?」西門貴問出了重點。
「呃……」她壓低音量,盡量小小聲的說。「東方家。」
雖然,她已經出嫁,但是哥哥的關心卻從沒停過。翼哥哥肯定是知道西門家成立鏢局,曉得她將會面臨的窘境,這才捎來這趟交易,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但西門家的男人,卻根本不領情。
「什麼?!東方家?」
「嫂子,你開什麼玩笑!」
「我們搶東方家,早搶得習慣了。」
「是啊,這趟要是只能看,卻不能搶,那有多難過啊?」
「東方翼存心折磨我們!」
「可惡!」
男人們的吼叫聲嚇得秀娃連連後退,一個沒站穩,又趺回丈夫懷中。她轉過頭來,發現西門貴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側,才沒讓她當場跌倒。
相對于她的驚慌,他無疑冷靜多了。
「來,」他大手一提,拿起桌上的鐵茶壺,塞進她的手中。「砸出去。」他的口氣平靜得像是在建議她,炒菜可以多擱點蔥。
「啊?」
「砸吧,哪個最吵,就朝哪個砸過去。」他朝喧鬧的人們看了一眼。「銀寶最吵,腦袋也夠硬。」他還替她挑出人選。
秀娃捧著鐵茶壺,還有些不敢置信,只能仰望著丈夫。「但是……」
薄唇上笑意更濃,他伸出手來,捏了捏她軟女敕的小臉,很好心的提醒她。「只有這樣,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簡單的話語,卻讓她的心頭暖透。他的行動與言語,都透露出他的信任與寵溺。在這一片喧鬧與反對聲浪中,他才是站在她這邊的。
剎那間,她好感動好感動,連帶的也有了勇氣,就按照他的指示,抓起沈重的鐵茶壺,用力朝銀寶砸去。
咚!
所有人都呆住了。
雖然她勇氣有余,但力道卻不夠,丟出的鐵茶壺,不是落在銀寶頭上,而是砸在他的雙腿之間。
「啊——」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
慘遭攻擊的銀寶,雙手搗著腿間,痛得眼淚狂奔,在原地直跳。「媽的,是哪個王八蛋敢——」
「對不起!」驚慌的女聲響起,眾人紛紛轉過頭去。「我只想砸在地上,但是一時沒抓穩,哪知道……」她臉色慘白,看著小叔。「銀寶,你還好吧?」
不好!
嗚嗚嗚,當然不好!
銀寶敢怒不敢言,要不是礙于男性自尊,他簡直想趴下來,哭爹喊娘的放聲痛哭。
男人們更是震驚不己,對她完全刮目相看,不但不敢再吵再鬧,甚至不敢發出聲音,有人還偷偷退了幾步,臉上盡是恐懼。
秀娃的小手扭著絲裙,尷尬得好想躲回丈夫懷里。她低垂著小腦袋,不斷重申。「我……我……我只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
「你成功了。」西門貴還露出驕傲的表情,對妻子第一次「出擊」,就有如此良好的效果,覺得與有榮焉。「趁他們靜下來,快把你想說的話告訴他們。」他提醒她。
啊,對,她還有正事得說!
秀娃忍著罪惡感,挺直了身子,連連深吸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才恢復鎮定。「兩家交惡,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東方家的生意,也是樁生意,我們沒有理由推卻。」再推,就真的沒生意了。「搶劫雖然能快些掙得錢,但總是違法的,不是長久之計。」
「咱們都搶了幾十年了。」有人咕噥著。
西門貴把另一個鐵茶壺,也塞進妻子手里。瞬間,所有的男人都縮了縮身子,夾緊雙腿之間。
秀娃繼續說道︰「替人保鏢押貨,不但有銀兩可領,況且光明正大,更能顯出幾位大哥的武學長才。」
听著那柔柔的嗓音不著痕跡的吹捧,男人們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些。只不過他們的視線還是盯著鐵茶壺,就怕一不小心,又會有人受害。
「是各位武藝高強,東方家才會前來邀聘,往後更是不愁沒生意上門。再說,除了幾位大哥外,還有誰能保證東方家的貨物可以一路平安?」
這番話,听得男人們連連點頭。
「沒錯,除了我們西門堡,可沒人能保貨物平安進京!」金寶拍了拍胸脯,對這一點肯定得很。
「是啊!」
「還有誰比得過我們?」他們就是最強悍的土匪。
「嫂子說的對,這的確是筆好生意。」
「沒錯!」
確定所有的人都換了表情、改了口氣,終于被她說服時,秀娃總算松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對丈夫露出笑容,預備再接再厲游說大夥兒時,卻陡然覺得暈眩起來。
「嫂子,你說看看,我們該怎麼做?」有人提出問題。
「是啊是啊,少夫人,您倒是說說看。」
「少夫人?」
「您怎麼不說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擠出笑容,回應眾人的追問。但是,深沈的暈眩襲來,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愈來愈黑,終于再也站不住了。在昏厥的前一瞬間,她還感覺得到丈夫的懷抱,以及那熟悉的咆哮,還有他驚慌怒極的吼叫……
然後,黑暗就吞沒了她的所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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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
「你說啊!說啊!」
「我……」
「你不是說你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大夫嗎?」
「爺……你……」
「說啊!她為什麼昏倒了?」
「你掐著我……很難……我很難……說話啊……」
在一片黑暗中,秀娃昏昏沈沈的,只听見丈夫暴躁的咆哮聲。
起初,她還不確定自己是怎麼了,是听見床邊的對話,這才想了起來。對了,她在大廳里昏倒了。
她試著想睜開眼,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咳嗯,少夫人氣虛體弱,心氣不足,可能太過操勞,還有……還有……可能要讓她多吃些食物,補補身子才行。」
「什麼?!」怒叫聲震耳欲聾。
噢,不!
不可以告訴他!不可以讓他知道!
秀娃在心里狂喊著,掙扎著想張開眼,卻始終功敗垂成。更糟糕的是,翠兒竟也哭哭啼啼的說出她亟欲隱藏的秘密。
「姑爺,大夫說得沒錯,少夫人自從嫁過來之後,每餐都吃得很少,她真的應該多吃一些、補補身子才行。」
「她不是本來就吃得少嗎?!」惱火的低咆就近在耳畔。
噢,是的,她食量很小的、很小的!
秀娃急著想對丈夫保證,卻無法從黑暗中掙月兌出來。
「姑爺,少夫人每餐只吃一、兩口,就連外頭的鳥兒,吃的都比少夫人多啊!」翠兒還在說。
「那就難怪少夫人的脈象會那麼虛弱了,她一定得要多吃些東西才行。」
不,拜托,別再說了!
怕自己再不醒來,得知「實情」的西門貴,就要把她休了。秀娃用盡所有的力氣,好不容易睜開了眼,探出顫抖的小手,抓住正站在床邊大發雷霆的丈夫,發出虛弱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