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飄蕩,一艘畫舫經過,船上傳來絲竹樂響,一個女人正唱著婉轉情歌,語調軟軟,令人陶醉。
寶寶的眼圈兒卻驀地一紅。
她想起了那個艷麗多情,還曾倚偎在齊嚴懷里的白小恬。
這漫長的五個多月里,齊嚴跟白小恬有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呢?她曾經忐忑的問過二姊,要是齊嚴舍棄她,去找了白小恬,那她該怎麼辦?
二姊雖睡意濃濃,卻說得一針見血。
「要是齊嚴這麼輕易動搖,那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唔,話是沒錯啦,但是……但是……嗚嗚嗚,她好想好想他喔!
一滴清淚落下,在綢裙上暈開。寶寶淚汪汪的,忍著不要哭出聲,嘴里甜甜的月餅,突然有了一絲苦意。
這幾個月來,她的心情總是起起伏伏,從沒有平靜過。
尤其在這個團圓的日子,她心里頭對丈夫的思念,就更加的濃烈。大伙兒都在賞月、賞桂花,她卻是一邊吃著月餅,一邊流淚,目不轉楮的望著逐漸遠去的畫舫。
去年中秋,他們在家中賞月,她窩在齊嚴的懷里,不論是心里還是嘴里,都是化不開的甜蜜。
今年中秋,他的懷里會不會有了別人?
她愈想愈傷心。
嗚嗚,說不定,他這會兒懷里抱的就是那個白小恬!
淚珠一顆又一顆,像斷線珍珠似的不斷往下掉。她小聲啜泣著,被腦海里不斷涌出的想象,弄得心神不安,要不是身子不允許,她甚至想立刻啟程,早一刻趕回雙桐城。
前方不遠處,駛來一艘船。
苞湖上其他的畫舫相比,那艘船顯得與眾不同。每艘畫舫都是燈火通明,笑聲不絕,唯獨那艘船,只在船頭點了一盞燈,為站在船頭的人,映出一個剪影。
不知怎麼的,在她朦朧的淚眼里,那人的身影竟跟齊嚴有些相似,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有過太多太多次錯看了某人的身影,以為是齊嚴終于找到她了。但是每一回欣喜的情緒,結果都是落空。
但,就算如此,她這會兒還是舍不得移開視線,直望著黑船上的人影瞧,即便是誤認,也不願意錯過。
嗚嗚,好像,真的好像!
寶寶又拿了一個月餅,邊哭邊吃,雖然心里很想專心哭泣,好好想念丈夫,卻還是控制不了日益旺盛的食欲。
黑船愈來愈近。
船頭的人影,愈看愈像她心里惦念的那個人。
正當寶寶咬著月餅里的咸蛋黃,擔憂再這麼吃下去,齊嚴會不認得她的時候,那艘黑船已經飛快的駛近,到了南宮家的畫舫旁。
站在船頭的男人,身影更鮮明。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人的長相——
啊!
那張臉好像——不,不是好像,分明就是——
原本捏在手里的月餅,因為過度的訝異,從手中掉落,在船板上滾著滾著,就撲通一聲,滾進了湖里。
黑船上的男人,跳上了南宮家的畫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寶寶目瞪口呆,小手揉了揉眼楮,揉了好幾次,才能夠確定,自個兒不是眼花了。站在她眼前的,真的就是——
「夫、夫君?」她的想念終于讓幻象成真了嗎?
輕顫的小手不確定的往前探,還沒模著面前的男人,確定他是不是她的想象,可怕的咆哮聲,就陡然的響起。
「你竟敢離開我!」
撲通撲通!
鄰近幾艘畫舫上的人,被怒吼聲嚇著,好幾個失足落水,引起一陣的騷動。
齊嚴氣瘋了!
錢家幾個姊妹聯手,在金金的運籌帷幄下,竟能耍弄他接近半年!
這幾個月來,他南來北往,不知奔波了幾趟,用盡鎊種辦法,脅迫、利誘,甚至是重金懸賞,卻還是尋不見妻子的下落。
等到他收到消息,知道寶寶其實是躲在他曾造訪過無數次的南宮家時,時序已近中秋。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漫長難熬的日子!
當他終于在南宮家的畫舫上看見妻子的時候,他已經分不清是想要狠狠抱住她,還是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坐在一旁,抱著妻子的南宮遠,看見齊嚴跳上船來時,還露出有禮的微笑,對他點頭示意,沒有半點身為共犯的愧疚以及歉意。
可怕的咆哮,轟得寶寶頭昏眼花,小手忙遮著雙眼,眼兒一只睜、一只閉,原本想撲進丈夫懷里一訴相思的沖動,都被嚇跑了。
「我,我……」
「這幾個月來,你都躲到哪里去了?」齊嚴的聲音,夾帶著強大的威嚇,聲音一字大過一字。
「我都在這里啊……「她小小聲的說。
回答她的,是好大聲的抽氣聲。
齊嚴仰起頭來,緊閉著雙眼,巨大的身軀顫抖,努力強忍著沖過去,把一旁的南宮家夫婦當場扔進湖里的沖動。這對夫妻,說起謊來還真是不眨眼,兩個月前他才來找過的,他們卻騙他說,寶寶去了嫁到南疆的五妹貝貝那兒,害他又白跑了一趟。
他氣得咬牙,不過,眼前的逃妻可得先處理,省得又讓她給溜了。
暫時擱下想掐死南宮夫妻的怒火,他睜眼,看著身前臉色蒼白的小妻子,怒聲嚴厲責問。
「你就沒想過,我會有多擔心嗎?」
「我……」
「你知道這幾個月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
「你知道家里的人為了找你,耗盡多少心血嗎?」他沒有告訴她,在找尋她的過程中,最是勞心勞力,日日煎熬得五內俱焚的人,其實是他。
「我也想回去啊!」寶寶委屈的說道,被罵得眼兒又紅了。「可是……可是……可是我走不了嘛!」嗚嗚嗚,討厭啦,為什麼才一見面,他就這麼凶的罵她?
「是你走不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去?」怒火中燒的齊嚴,額上青筋直冒,根本听不下她的解釋。
寶寶唇兒輕顫,嚇得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忘了,當初離家出走是為了什麼緣故,被他連連吼罵,整個人就愈往椅子里縮去。
「我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齊嚴已經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伸手握住她縴細的手腕,不給她再度發言的機會,霸道的拉起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立刻就要帶她離開,啟程回雙恫城。
強大的拉扯,不但把她扯離椅子,還握得她手腕發疼,忍不住輕呼。
「啊!」
那驚慌又恐懼的聲音,穿透憤怒的迷霧,滲進齊嚴的腦中。就算再生氣,對她的關懷,仍在他心里根深柢固,惱怒的他回過頭,望向多月不見的妻子。
就在這個時候,齊嚴看見了!
妻子縴瘦的身子,雖然嬌美如昔,但是原本平坦的小骯,這會兒卻鼓得高高的,像是在衣裳下,塞了一顆球兒。
原本怒火騰騰的他,驀地全身僵硬,雙眼直瞪著她的肚子,一眨也不眨。
四周陡然靜了下來,身為齊家的掌權者,日理萬機、手握無數財富的齊嚴,難得的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很緩慢的,他伸出手,撫上妻子的小骯。
在衣裳下頭,是圓滾滾的肚皮。
當他的手,平貼著寶寶的小骯時,甚至還感覺到一陣輕輕的踢動,就像是正在回應他,對他這個「參與者」,正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齊嚴的臉色,比初雪還要蒼白。
好不容易,他緩緩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望著妻子。
寶寶一臉無辜,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滿臉歉意的告訴他。
「我懷孕了。」
齊嚴雙眼發直,只是瞪著她,臉色愈來愈難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龐,卻發現他身子發冷,活像是被人從冰塊里挖出來似的。
「夫君,你還好嗎?」她擔憂的問。他怎麼了?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