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做了件衣裳。」她輕聲說道,神情有些羞澀。遲疑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抬頭望著他。「讓我替你穿上吧!」
金凜站起身來,看著她走來,替他套入雙袖,披上衣衫。他的高大,讓嬌小的她伺候穿衣時,格外的吃力。
她不肯放棄,動作雖然笨拙生疏,卻是那麼專心而堅定。
「先前的衣裳,都是小珠偷偷張羅來的舊衣,只能暫時將就,但總沒有一件合身。」她輕聲說道,柔軟的雙手,替他翻好領子,在領口的繡紋上,輕劃了一圈,像是一個最柔軟的圈套。
「這件衣裳,是你親手做的?」他看著那合身的剪裁、精細的繡紋,詫異不已。
幽蘭點了點頭,再取來衣帶,替他仔細系妥,接著翻好袖口,精致的繡紋,彷佛圍繞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你的身形。」她說著,臉兒微紅。「而且,我不要你穿著別人裁縫的衣裳……」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已幾不可聞。
金凜伸出手,捏著她小巧的下顎,抬起她的頭來,灼亮的黑眸深深的望著她。
「那麼,往後,我就只穿你做的衣裳。」他許諾著,洞悉了她的細膩心思。只有妻子,才有為丈夫裁制衣裳的權利。
幽蘭羞怯的低下頭,正好看見金凜月兌下食指上,一枚色澤黝暗的戒指,慎重的擱進她的掌心。
戒指比她想像中還要沈重。觸手冰涼,像是某種金屬。
「這是我從不離身的戒指。」他握起她的掌心,吻了吻她的發,語氣之中,有著親昵的氛團。「那個雨夜里,我就該給你了。」
粉女敕的雙顛,因他的話,變得又燙又紅。她咬了咬唇,羞窘得全身不自在,笨拙的想轉移話題。
幽蘭攤開掌心,端詳著那枚戒指。
戒指看來很古老,戒面上有著奇異的圖樣。
「這是什麼?」她伸出手,好奇的摩擦著戒面上的圖樣,感覺到冰涼的金屬,被刻割出的線條。
「鷹眼。」
她眨了眨眼,再仔細看著,這才看出,戒面上所刻的,是一只眼。她直覺的猜想,這並不是普通的戒指,甚至還有著某種超乎尋常的意義。
「瞳眼,代表我所統領的部族。」金凜輕聲解釋。
那枚戒指,是族長代代相傳,代表身分的信物。成為族長後,就得隨身攜帶,不得離身,除非——
除非族長決定,某個女子將成為他的妻子,才會月兌下戒指,交給對方,代表著分享權利與義務。
金凜明白,他們之間還有著不少難題。
從幽蘭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他早已猜出,她該是南國富豪的掌上明珠。而南北兩國,相互仇恨已久,通婚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而他,卻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要達到目的的男人。
在他心中,幽蘭已是他未過門的妻,這一生一世,他是非她不娶了。即便是南北兩國的隔閡,也不能阻擋他的決心,不論用什麼辦法,他都要迎娶幽蘭,跨過沈星江,回到北國、回到他所統領的領地。
「蘭兒,為我收下這枚戒指。」他捧著她的臉兒,無比慎重的說道。「收下這枚戒指後,就代表你是我的妻了。」
她深吸一口氣,雖然震撼,卻沒轉開視線。
「告訴我,蘭兒。你願意嗎?」
黑眸里的專注、炙熱,深深撼動了她,而他的問話,更讓她心頭大亂。愕然、驚喜、膽怯,紛紛亂亂的情緒,讓她喘息著,更讓她眼眶發熱,幾乎要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她的神魂,正用盡全力在呼喊著,那個答案明確得像是要刻印進她的魂魄了。
四周有半晌寂靜。
金凜望著她,無聲的等待著。只有他緊繃的身軀跟黑眸里的火焰,透露出他的真實情緒。
他生來就是個戰士,最優秀的戰士。即使面對無數敵軍、最血腥的追殺、最絕望的困境,他也能保持冷靜,從未有過絲毫的不安或恐懼。
然而,眼前這個小女人,卻能讓他忐忑不己。
她對他的力量,是那麼的強大,強大到他幾乎無法置信。他注視著她、等待著她開口,心跳劇烈得幾乎要撞疼他的胸膛。
在最漫長的短暫之後,幽爾終於開口。
「我願意。」她啞聲說道,眼里淚花閃爍。
瞬間,他像是贏得了整個世界。
金凜伸出手,用強健的雙管,將她深深的、緊緊的抱入懷中。而後,他慎重的、虔誠的、無比溫柔的,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一個如同誓言的吻。
黑暗環伺,而他們的眼中卻只有彼此。他們緊擁著對方,低語著、親吻著、共同希冀著往後的美好。
就連金凜也沒有察覺,在黑暗的最深處,有一雙眼楮,迸射出駭人的恨意,靜靜的凝望著他們。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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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是關靖的生辰。
廚房里照著指示,沒有大肆鋪張,端進樓閣的,仍是清爽可口的清淡菜肴,跟往日相比,只是桌上多了雙筷子、多個碗。
幽蘭醒得較遲,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時分。
她掀開垂簾,走下床來,卻瞧見推開門、端著水盆預備伺候她梳洗的,並不是小珠,而是另一個丫鬟。
「小珠呢?」她問道。近十年來,都是小珠伺候她,今天這情形,可還是第一次。
丫鬟捧著水盆,恭敬的上前,替她擰好毛巾。「一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總管還說,等她回來時,要好好罰她呢!」
「等她回來,先帶她來我這兒。」听見情同姊妹的丫鬟,待會兒就要挨罵了,幽蘭趕忙「搶救」。
總管雖然賞罰分明,但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要罰小珠,也應該不會罰得太重吧?
她一邊想著,一邊梳洗,又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妥了衣裳。
而後,幽蘭遣退丫鬟,從梳妝台上,取下一個精致的錦盒。她打開錦盒,拿出里頭的物件,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放心的擱回去。
正午時分,丫鬟們捧著午膳,進了花廳,在桌上擺置妥當,接著又輕巧的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關靖到了。
「哥!」幽蘭喚著,盈盈起身。
必靖連忙阻止。
「坐下、坐下,自家人哪來這麼多禮數?」他換了件長袍,卻還是不染半點塵埃的白衫,看來跟昨日的裝扮,並沒有不同。
「今天是哥哥生辰,禮數當然不能少。」她笑著,還是福了一福。
「好,你這麼說,我也不客氣了。」關靖撩袍坐下,溫柔的望著她,表情似笑非笑。「禮數不能少,那禮物呢?你沒忘了吧?」
「當然不敢忘。」
幽蘭拿出錦盒,擱在桌上。
「祝賀哥哥生辰快樂,萬事如意。」她說道。
必靖微微一笑,掀開錦盒。
錦盒里頭,擱著一雙鞋,制作得比一般的鞋更精巧。鞋底納得厚實,一針一線縫得密密實實,牢靠極了,而鞋面上頭,繡著黑底金線如意紋。
必靖拿出鞋子,表情未變,輕聲問道︰「你做的?」
「是。」
他笑得更溫柔,手撫著鞋面的繡,不言不語。
「哥哥不喜歡嗎?」她眨了眨眼。
「喜歡。當然喜歡。你親手做的,我怎麼會不喜歡呢?」關靖抬起頭來,目光更柔。「肯定耗去你不少時日吧?」
「不會。」她淺笑。「這幾個月里,斷斷續續的做著!老早就做好了呢!」
「是嗎?」
必靖斂下眼,嘴角仍有笑意,指尖仍撫著鞋面的繡紋。金線如意繡,她為他縫制的,是金線如意繡……
嘴角的笑意,又無聲的加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