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驚得松了手,照片散落。
一張。
一張。
一張。
一張。
一張。
細膩的手法。恍若儀式般的「處理」過程。
一張又一張的細部照片,散落在她的腳邊,最後出現的,則是尸體的全貌。那是一具,十六項鑒定特征全被破壞殆盡的尸體。
這樣的手法、這樣的方式,全是當日的翻版。她震驚得臉色發白,連指尖也冰冷,整個人再也站不住。
「宜靜!」熊鎮東手腳快,搶在她倒地前,就抱住她。「妳怎麼了?」他抱著她,急促的問道。
她答不出來,連呼吸都困難,雙眼仍注視著最後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尸體,沒有臉。
那個黑影終于從回憶里,夢魘里,探出那只冰涼的手,再度朝著她,不懷好意的、別有所圖的探伸過來……
宜靜昏了過去。
第八章
血海。
無邊無際。
她站在中央,被黏稠的、冰冷的、腥紅的血包圍。
血波之上,漂浮著、流動著無數的照片。沾血的磚牆、一只白色球鞋、兩桶汽油、染血的泥地、殘破的衣裳、染血的高跟鞋、被「處理」過後,十六項鑒定特征全被破壞殆盡的尸體。
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慘不忍睹的畫面,讓她無法再看,慌亂的在血海中艱難的踏出腳步。
驀地,她的身子陡然下滑,跌進血海中。
血海,無底。
血海吞噬了她,黏稠的、冰冷的,腥紅的血里,有一只無形的手,拉住她的腳踝,不論她如何驚叫掙扎,就是不肯松開,執意拉著她,往下、往下,往下、往下……
她張開嘴,在腥紅的世界里,發出尖叫,卻叫不出聲。
不、不要!她不能呼吸了、她要被吞沒了,那個黑影緊緊的捉住她,讓她無處可逃--
突然,一雙大手抓住她,將她拉出血海。
血、照片、無形的手,瞬間消失無蹤。
她臉色蒼白,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劇烈顫抖著,從血海中、噩夢中,被拉扯回現實。一張熊似的大臉,霸佔她的視線,正擔憂的望著她。
「宜靜!」熊鎮東的雙手,擱在她的肩上,寬厚而溫暖。「妳在作噩夢。只是噩夢,沒事了。」他說道,黑眸里滿是擔心。
粗啞的嗓音,滲入她的意識。她像是被抽了骨頭,癱軟在他懷里,因為恐懼而喘息,冰冷的身軀,本能的偎緊他,汲取那股熱源。
「沒事了、沒事了。」寬厚的大手,笨拙的模著她的背,不斷安慰她。
宜靜雖然清醒了,身軀卻仍在顫抖。她的感官,因為可怕的噩夢,反而更敏銳。
這里不是飛鷹總部,而是她獨居了三個多月的公寓。天黑了,窗外有燈影,而屋內只亮著幾盞燈,她在自己的床上,而熊鎮東則坐在床沿。
她昏迷了多久?
她是怎麼回到家里的?
他又為什麼會在這里?
這些問題,都變得無關緊要。她只慶幸,此時此刻,熊鎮東就在她的身邊。
一如往昔,他總能適時的出現。將她拉出噩夢的,是他;為她驅逐寒意的,也是他。只有他的炙熱,才能驅逐那些黑暗,讓她遺忘噩夢。
恐懼催逼出,最原始的需求。
求生的本能,接管了一切,讓她迫切的渴望,亟需用最直接的方式,汲取他源源不絕的生命力。
她沖動坐起身子,伸出雙手,按住熊鎮東的胸膛,將他推倒在床上。
「宜靜?」他滿臉錯愕,半撐起偉岸的身軀。
她沒有回答,雙手捧住那張大臉,水女敕冰涼的唇,主動吻住他,熱烈得彷佛需要這個吻,才足以維生。
當她退開,紅唇微腫、雙目迷蒙的俯視他時,他幾乎要申吟出聲。
這是天大的誘惑!
他多想推倒她,狂野激烈的愛她。但是--該死!他是禽獸嗎?他在心里咒罵,提醒自己,她白天時才昏倒,剛剛又被噩夢嚇得半死,他不能因為,她吻了他,就滿腦子只想著那檔子事……
宜靜坐到他腰間。
大嘴里,吐出貨真價實的申吟。
顫抖的小手,扯出他的衣服,笨拙卻快速的月兌下,扔到床下。熊鎮東的腦子,因為狂猛的,被燒得即將短路。
「宜靜,等一下,妳--」粉女敕的紅唇,落到他結實的胸膛上,低沉的嗓音,立刻轉化為粗嗄的申吟。
對她的體恤,以及他腦子里那些少得可憐的理智,瞬間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軟女敕的小手,落到他腰間,試著去解他的褲頭。
她需要他。
只要他。
這麼急切、這麼渴望,她停不下來,也不想停止。
頑強的褲頭,始終不肯輕易就範,小手又扯又拉,忙了好一會兒,她挫敗的申吟著。
「我來。」粗啞的嗓音響起。
他大手一扯,扯得褲扣飛了出去。
她急切的坐得更近。
「現在。」她喘息著,縴細的腰,一次次起伏。「現在!」
他咬緊牙根。
「等等。」
「不。」她仰著頭,音如輕泣。
強大的快感,讓她哭叫出聲。
她顫抖著,連聲音都消失,更急切的迎向他。
……
溫暖。
她緊偎著他。
這張單人床太小,不能同時容納他們,她像是饜足的貓,衣衫不整、黑發微濕,蜷縮在他的胸膛上。
半晌前的歡愛,是那麼強烈而震撼,她的四肢虛軟,使不上半點力氣,緊閉著雙眼,只覺得筋疲力竭。
耳下的心跳聲,由急促漸漸恢復平穩,熊鎮東的雙手,像是以往每一次,在激情過後,輕撫著她的背。
「妳認得那種手法?」熊鎮東突然問道。
蜷縮的嬌軀,略略一僵。宜靜閉著眼,輕咬著紅唇,一動也不動,更沒有開口回答。
「嘿,不要裝睡。」大手沒停,還是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她的背。「逃避不是妳會做的事。」他說。
她還是沒有吭聲。
炙熱的溫度,落在她的粉肩上,他吻著她的肩,大嘴里模糊不清的說︰
「妳要是不說的話,我倒是很樂意『逼供』。」
宜靜終于有了響應。她伸出手,重重賞了他肋骨一肘子,滿意的听見他痛叫了一聲。
「不要問。」她輕聲警告。
雖然疼得齜牙咧嘴,熊鎮東卻頑固的拒絕,堅持追問到底。
「不行,妳非告訴我不可。」
「為什麼?」
「因為妳在害怕。」他深吸一口氣,雙臂圈抱著她。「告訴我,妳在害怕什麼?為什麼害怕?」她的失常,讓他警覺到,這件事情絕對非同小可。
這次,她終于抬起頭,清澈的眸子,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大臉,從他狀似輕松的態度中,看出他的擔憂。
這個粗野直率的大男人,正在為她擔心。
必于那件案子,那些恐懼、那個噩夢,她從來不曾提起,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
但是,當她被他的雙臂擁抱、被他的溫度熨燙,被他的氣息包圍時,她突然醒悟,原來,她還是有勇氣說出口,有勇氣面對那些恐懼……只要是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