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回憶還殘留在心上,但總會有淡去的一天。就像是她指上的戒痕,也將一天比一天淺淡。
這些痕跡,在將來的某一天,就會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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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暗巷。
寂靜的夜,響起一陣槍聲。
鐵皮屋里燈光亂晃,子彈呼嘯而出,屋內的對話,夾雜著槍聲,依舊隱約可辨。
「怎麼回事?!」
「他媽的,被包圍了!」
「條子!到處都是條子!」
里頭的人嚷叫著,語氣驚慌,早已亂了手腳,抓著手邊的槍,往鐵皮屋四周掃射。
十幾公尺外,在鎮暴車的掩護下,厲大功領著飛鷹特勤小組,佔了最有利的位置,圍困住這群歹徒。
「里頭有三個人,火力並不強大。」在槍林彈雨下,宜靜的態度,仍是鎮定從容。「其中一個,是陳逵的合伙人孫一彪。根據線報,他今晚將跟陳逵踫頭。」
「先逮住孫一彪,然後就能循線找到陳逵。」厲大功點頭,神情嚴肅,銳利的雙眼,始終注意著鐵皮屋的動靜。
「飛虎的線索,搜羅得這麼齊全?竟連孫一彪的落腳處,還有雙方踫面的日期,都查出來了。」林杰滿臉好奇。
清澈的眸子,從鏡片後,淡淡掃了他一眼。
「沒有。」宜靜語氣平淡。「他們還沒查到這里。」
事實上,飛虎隊移交的線索,亂得讓人模不著頭緒,虧得她匯整能力極強,又利用線民的情報,審慎調查之後,才得知孫一彪,只帶著兩個小弟,就躲在山區的鐵皮屋內。
林杰握著槍,瞇眼看著鐵皮屋。
「他們火力不強,我們干脆落得輕松,就在這里守株待兔,等這些家伙把子彈都用完了,再--」
話還沒說完,槍聲陡然轉為劇烈。
黑暗之中,槍聲呼嘯,子彈從另外一個方向飛竄,毫不留情的轟炸鐵皮屋,沒一會兒就以強大火力,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隊長,有另一組人馬!」林杰大叫。
所有人臉色一變,心里同時浮現,某位仁兄的大名。
槍戰激烈,子彈滿天亂飛,一輛藍色轎車,在夜色掩護下,以高速沖出掩蔽的草叢,直直朝鐵皮屋撞去--
轟!
一聲巨響,鐵皮屋塌了大半,十來個黑衣男人,身手矯健的沖進屋里。緊接著,又是一陣槍聲大作。
「逮住那家伙!」粗野的呼吼,清晰的傳進每個人耳里。
槍聲乍停,里頭砰砰亂響,有咒罵聲、有扭打聲,還有槍械被繳,子彈退膛落地的聲音。
厲大功皺著眉頭,猜出這群程咬金的身分,也知道這次的目標,已經成了別人的囊中物。他舉手示意,全隊放下武器,拿出警燈。
頓時,警笛大作。他走出鎮暴車的掩護,揚聲對屋里喊話。
「熊隊長,這里是飛鷹--」
砰!
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厲大功耳際。
所有的組員,立刻繃緊神經,子彈紛紛上膛。最沖動的林杰,已經迫不及待,扣住扳機,預備要還以顏色。
厲大功卻又再度揮手,甚至更往前走了幾步。「熊隊長,這里是飛鷹特勤小組。」這次,他終于能把話說完。
鐵皮屋里,走出幾個黑衣人,朝飛鷹組員揮手致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熊鎮東則是跨開雙腳,插著腰,面有得色的看著飛鷹組員,只差沒有當場炳哈大笑。
「喂,厲隊長,真抱歉啊,我們動作快了點,把事情都解決了。」他把手上的槍插進後腰皮帶。
氨隊長黃彥走過來,低聲報告。
「隊長,問出陳逵藏身的地方了。」飛虎隊的問話方式,雖然比飛鷹粗暴得多,但是無疑的,也有效、迅速多了。
熊鎮東保持笑容,表情沒多大改變。「你帶幾個弟兄,先過去埋伏。我應付這群人,等一下就趕過去。」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親手逮住陳逵。
黃彥點頭,轉身又走進鐵皮屋里。倒是小柯瞪大眼楮,連退了好幾步,有些不安的說道︰「老大,嫂子來了!」喊慣了的稱呼,他一時還改不過來,
就瞧見,夜色之中,一身黑衣的宜靜,俏臉凝霜,一步一步的,筆直朝熊鎮東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
他低著頭,擰眉看著宜靜。「妳--」
才剛說了一個字,她已經揮出一拳,重重朝他左眼揍下去!
全警界都知道,號稱警界女諸葛的丁宜靜,可是知書達禮、氣質高雅、冷靜理智。她總是從容,鎮定,甚少發脾氣,對每個人都沉靜有禮--唯一的例外,就是熊鎮東。
這一拳她可是用盡全力,熊鎮東痛得大叫,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左眼會被她打掉。
「媽的,妳做什麼?」他咆哮著,一手摀著左眼。
宜靜瞪著他,表情冰冷,眼里卻冒著怒火。
「明明知道是我們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開槍?」
「黑成一片,誰知道是誰啊?」
她更氣更惱。
「厲隊長按照程序,先鳴笛,才表明身分,為什麼還有人開那一槍?」
熊鎮東摀著左眼,低咒了幾句。「那、那是一時收不及嘛!我已經偏掉了啊!」他振振有詞的回答。「不然,憑我的槍法,他活得到現在嗎?」
要不是考慮到,事情不能鬧得太大,不然,他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趁著一團混亂的時候,把厲大功一槍干掉,讓這位「全民英雄」,光榮的因公殉職的!
宜靜眼前一黑。
「那一槍是你開的!」
「是我開的又怎樣?」他存心耍賴。「反正,又沒傷到他。」
「這不是重點!」
「不然,重點是什麼?」他瞪著她,存心挑釁。「妳會心疼嗎?」
轟--
怒火在她腦子里炸開,她閉起眼楮,深吸一口氣,克制著不要理會,他毫無理性可言的挑釁,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她冷聲質問。
「我們整隊出來喝酒啊!看到可疑人物,就跟過來啦,對不對?」他轉頭挑眉,站在旁邊的小柯,立刻用盡全力的猛點頭。
「出來喝酒,會帶著全部的裝備嗎?」
「呿,我們飛虎隊破案無數,不知多少下三濫想找我們麻煩,我們當然得隨時抱持著警戒狀態。」熊鎮東聳肩。
謗本是胡說八道!
這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的謊言,他竟也能說出口?!宜靜捏緊拳頭,幾乎想再給他一拳,把他的右眼一並打成貓熊眼。
「署長已經下令,把陳逵的案子,移交給我們了,你卻還故意插手。」
「喂喂喂,請搞清楚,誰故意了?我都說了,這是巧合嘛!我只是見義勇為,順手幫你們一個大忙。」
「別再跟我兜圈子了。」她冷冷的點破。「你根本沒把線索全部移交給我們!」
在她所收到的線索中,根本沒有這個合伙人的名字,更沒有落腳地點。今晚的一切,是她靠線報,匯整得知的。飛虎隊卻能在同一時間趕到,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暗杠了某些線索。
就算被人當面點破,臉皮厚如銅牆鐵壁的熊鎮東,只是再度聳聳肩,表情更加無辜。
「大概是移交時,不小心遺漏了吧!」
「熊、鎮、東!」宜靜氣得怒叫出聲。「你就算要搶功,也用不著編這些拙劣的借口!」
終于,熊鎮東臉色變了。
「等等,妳有沒有搞錯?搶功?!是誰在搶功?這件案子本來就是我們在辦的!」
清澈的眸子,從鏡片後睨著他,秀麗的小臉上,漸漸沒了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比冰山還冷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