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龍無雙尖叫出聲。
「啊——」她又驚又怒,不敢相信,他竟敢如此對待她。「你打我?!你打我?!連我娘都沒有打過我,你竟敢打我?!」
「就是沒人敢教訓你,你才會無法無天。所有人將你寵上了天,才會讓你驕縱得不知人間疾苦!」
啪!
又是一掌。
「放開我,你這王八蛋!」疼痛、屈辱、憤怒充塞心胸,她羞憤不已地在他腿上掙扎著。
「我從你三歲起,就想做這件事!」
啪!
清脆的聲音,再度回蕩在房內。
年幼時,他曾經瞧見,先皇如何哄著她吃飯,又瞧見她任性的扭開小臉,嚷著說不好吃、不好吃,還把米飯全打翻在地上。那時,他就覺得,她的驕縱無可救藥,根本是欠缺教訓!
重重的掌,打在她的上,像是火燒般的疼。她又痛又難過,氣得哭了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她哭嚷著,瞪著他腳上的鞋,眼淚一滴滴的掉。濕潤了黑布的鞋面。「公孫明德,我恨你!」
听見她的哭聲,高舉的大手再也打不下去。但他心中怒氣未消,將淚汪汪的她拉起身,抓著她的雙臂,怒聲訓道。
「你身為皇家庶女,生來不用勞苦。但是,不是人人都像你,可以不必忙碌操勞,平民百姓們賺的是血汗錢,要養家活口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她氣憤的握緊粉拳,槌打著他的胸膛,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往下掉。她哭著喊道︰「我只知道我恨你,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
「全天下恨我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個。」他冷聲說道,搖晃著她的雙臂,執意問出答案。「你把那些貨藏在哪?龍門客棧,還是別的地方?快交出來還給人家!」
貨?什麼貨?!
她該死的哪里會知道,那些貨在什麼地方。
但是,他不信任她。他認定了,那些東西就是她搶的,就算她否認,他也不會相信!
他不信任她——
一陣痛,揪住了她的心口。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月兌他大手的箝制,揚手朝他臉上揮去。
啪!
他的臉上,瞬間浮現五指紅印。
「你這王八蛋!」她用手抹去淚,想忍著不哭,但是淚水卻如何也止不住。「我這輩子做的最大錯事,就是嫁給你!」
紅色的夕陽,映照在公孫明德陰沉的臉上。
他冷漠的起身,看著她,緩緩回道︰「彼此彼此。」語畢,他再也不願意久留,把哭泣的她,獨留在房內,逕自就轉身離去。
第十六章
天色末亮,在書樓里坐下一夜的公孫明德,回到兩人居住的院落,預備取回朝服。
院落里漆黑一片,燭火末亮,也听不見任何聲息。
鮑孫明德臉色一沉。
毫無疑問的,龍無雙已經不在屋里了。
他面無表情,推開房門,點上燭火。
燈火明亮,照映著華麗的花廳、臥房,也照映著紅紗飄蕩的繡榻。繡榻上空無一人,錦被摺得整整齊齊,未曾被動過。
燭火的光亮,也照映著一地破碎的衣料。大量的衣料,有的灰、有的黑,全被剪得粉碎,散落了一地,旁邊還扔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鮑孫明德只看了一眼,就能確定,被剪碎的,全是他的衣服。
氣憤的龍無雙,在離去之前,竟把他的衣服剪了!
衣料雖然被剪碎,但是還能隱約看得出,灰袍的袖,以及黑色的衽邊,瞧那被剪碎的分量,「受害」的衣服,肯定不只一件。
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他尚未平息的怒火,再度涌上心頭,這回來勢更凶猛,寬厚的大掌緊握成拳,緊到連骨節都嘎嘎作響。
一聲雞鳴,透過窗欞,傳進屋內。
時間不早了,他要是再不出門,今日早朝就要遲了。
鮑孫明德眯起雙眼,一步步走向衣櫥,用最緩慢的動作,打開衣櫥的門,心里怒火仍旺。
那個瘋女人,要是連他的朝服也剪了,他就只能穿著身上這件衣服,去趕赴早朝了——
朝服完好無缺。
他瞬間有些錯愕。
不僅朝服安然無恙,就連其他的衣服,也都還在衣櫥內,一件都沒少。灰袍黑衽,一件又一件,全擱在原處,不但沒少了袖子,也沒少了衣擺。事實上,衣櫥里的衣裳,全都沒被動過,更沒遭到剪刀的肆虐。
鮑孫明德瞪著那些衣裳,半晌之後才回過頭來,看著滿地的破碎衣料,以及那把剪刀。
他蹲下來,拾起幾塊衣料。
灰色的衣料質地光滑,觸感柔且暖,是男裝所用的上好料子;至于黑色的衣料,則有著極細的繡紋,繡紋用了黑線,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看得出是刻意低調,又保留了一絲華貴。
這些衣料全是簇新的,不論是用料或是做工,都是上好的。不難想見,這些衣裳的原貌,該是十分出色的。
窗外,再度傳來雞鳴。
而公孫明德卻只是瞪著手中的衣料,一動也不動,久久沒有起身。
午間。
大雪紛飛,路上行人紛紛走避。
一匹駿馬卻朝著龍門客棧而來,直到門前才停下。駿馬之上,正是剛離開皇宮,就疾馳而來的公孫明德。
他翻身下馬,才走到客棧門前,還沒踏進去,一個黑衣大漢就身影一晃,高大的身軀擋住門口,微微搖了搖頭。
鮑孫明德早已預料到,龍無雙不肯見他。他神色平靜,在門前停步,並不試圖闖入。
「我沒有要進去。」他對鐵索說道,聲音低沉,眸中的光芒銳利如劍。「我來,只是要問你話。」雖說,鐵索也是嫌犯,但他總敬重這男人還是條漢子,不願意派人拘提,反倒親自前來。
他看著鐵索,一字一句的問︰「那幾樁搶案,是不是你們做的?」
向來惜言如金的鐵索,難得的開了口,直視著公孫明德的眼,只說了兩個字。
「不是。」
鮑孫明德的臉色,稍稍一變。
謗據多年來的經驗,他深深明白,縱使龍無雙的話未必可信,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卻是一諾千金,說出口的話,絕不可能有假。
但是,這幾樁搶案,不但有了人證,描述全都符合龍無雙與鐵索。且每次案發時間,兩人都恰巧不見蹤影,這一連串的巧合,全都指向一個事實。
而鐵索卻說,搶案並非他們所為。
鮑孫明德眯眼又問︰「這幾日午後,你們去了哪里?」
這回,鐵索只是搖頭,並未答話。
「不能說?」他問。
鐵索點頭。
兩個男人站在門前,僵持不下,一會兒之後,公孫明德明白,再不能從鐵索口中問出什麼線索,才點頭告辭。
「打擾了。」
翻身上馬後,他抬起頭來,視線望向客棧二樓。二樓的特等席,牡丹雕花窗緊閉著,窗內空無一人,不見那窈窕的倩影。
他收回視線,一扯韁繩,胯下駿馬在雪中,撒蹄飛馳。
四周的景物,迅速往後退去,白雪紛飛,讓四周的一切,看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策馬疾馳,心中卻思潮起伏,滿腦子都是與搶案相關的線索。
縱然鐵索否認犯案,縱然鐵索一諾千金、縱然鐵索沒有說謊。但是,這一切還是未能證明,搶案與龍無雙無關。
他需要證據,需要確確實實的證據,而不能听信鐵索的一面之詞,或是信了她昨天夜里,氣極的時候,從眼里滴下的淚——
如果,她真的與搶案無關,那麼,那幾天里,她究竟去了哪里?
雪愈下愈大,公孫明德回到相爺府,在府前翻身下馬。門前的僕人,立刻走上前去,預備替他牽住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