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此仇不報非女子!
她在心底發誓,睜開蒙淚眼,只見那小小的狗洞就近在眼前。
好!狽洞就狗洞,不過就是個狗洞嘛!
小女子能屈能伸,等她出去之後,還怕不能整得那死賊相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嗎?
為了能夠報仇,幾近抓狂的龍無雙一咬牙,忍著的疼,在腦海里想象著,如何折磨那死賊相的畫面,一邊忍辱負重的,趴在泥地上,透過狗洞往外瞧。
外頭是一條小巷,夜深人靜的,四下無人。
確定不會被人瞧見後,她才深吸一口氣,鑽進那個小小的狗洞。
一開始,情況還算順利。
她的兩只手兒過去了,腦袋也過去了,可到了胸口時,卻略嫌擠了些。她學著雜耍的人,吐出胸中所有的氣,奮力的擠啊擠,好不容易才從洞里,擠出半個身子。
接著,她喘了兩口氣,重新振作精神,試著要把下半身,也擠出狗洞時,卻驚駭的發現--她鑽不過去!
不論她怎麼擠、怎麼動,不管她如何吐盡了所有氣息,她就是鑽不過去。更可怕的是,當她終于放棄,試圖後退時,卻赫然發現,她不但無法前進,也退不回去。
她她她她她--她、卡、住、了!
月兒當空,星子閃爍。
夜深人靜,相爺府的狗洞中,卡著龍門客棧的老板娘。
龍無雙瞪著天上的明月,幾乎能想象,天亮之後,自己被人發現時的慘狀,更不用提,京城里的八卦謠言,會傳得多難听了。
想到這兒,她臉色瞬間沒了血色,在心中大聲哀嚎。
不要啊--
第四章
夜涼如水,銀月當空。
鮑孫明德站在明月之下,負手而立,看著牆邊的異物。
嬌嬈的,在薄薄的絲料下,有著誘人的微翹弧度,從牆內這邊看來,景致可謂美不勝收。
他看著絲料的曼妙起伏,暗暗猜想著,那應該是她會卡在狗洞里,最主要的原因。
黑色的絲裙上,用金線繡著折枝花草;紅鞋上繡著如意圖樣,里頭襯著雪白的羅襪。這樣式不但華麗,而且還眼熟得很。
這幾天以來,他只見過一位姑娘,穿著這樣的裙襪--事實上,他認識的姑娘里,也只有這一位會做出這種蠢事。
所以說,他一點也不感到訝異。
忽然之間,她又動了。
掉了一只繡鞋的足,在地上啪嚏啪嚏的掙扎著,絲裙下的,也努力的晃動著。她先是再次試著往前擠,接著又試著往後退,反復試了幾次後,又累得停了下來。
牆外的龍無雙,累得直喘氣,嘴里仍不時發出咒罵。公孫明德可以听見,他慘遭修改的名諱以及官餃,不時會夾雜在其中,只是語音比上一回更虛弱了點。
他挑起一道眉,視線沒有移開。
這女人真是倔強!
從他發現她卡在這兒,少說也有一刻鐘了;他可以斷定,她卡在這里的時間,顯然比一刻鐘更久。可是,她從頭到尾,只是不斷低聲咒罵著,就是不曾出聲呼救。
如果,她一開始就拉下臉,大聲呼救,肯定不會卡得這麼緊了。
眼見她又再次掙扎起來,絲毫不肯放棄,他才放棄這賞心悅目的美景,慢條斯理的開口。
「無雙姑娘。」
卡在洞外晃動的小,在一瞬間僵住了。
薄唇微揚,露出一抹笑意。他開口再道︰「不知外頭風景可好?」
她咬牙切齒,卻還是撐著殘余的自尊,用冷靜的語氣回答。
「星斗滿天,月華如雪,還不錯。」
「听起來是不錯。」他雙臂環胸,薄唇邊笑意不減。「在下不知道,無雙姑娘您還有半夜鑽狗洞賞景的嗜好。」
「哼,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的確的確。不過,街景夜時雖幽靜,但天亮後,街巷中人來人往時,想來當是另一番景致,您說是吧?」
「公孫明德,你--噢!好痛!」她氣得想開口罵人,可才一動,腰臀就撞著牆洞,痛得她立刻乖乖攤平,不敢妄動。
「妳傷了腰嗎?」
醇厚的嗓音,從後方靠了過來。那聲音靠得極近,近到就在她身後,近到她不由自主的想象,這個可惡的男人,正在看著她的--她的--
熱燙的紅潮,瞬間涌上粉頰,她咬著唇,努力維持鎮定。
「廢話。」
接著,她就發現,自個兒的腰臀上,多了一只溫熱大手。
「失禮了。」醇厚的嗓音,靠得更近了些。
粉頰更紅更燙,她驚叫出聲︰「喂,你做什麼?」
「妳最好閉上嘴。」公孫開口警告道,大手繼續往她的腰臀,和牆洞中的縫隙擠進去。
「啊,你模哪里,別亂模,會癢--」她臉兒更紅,不肯听從警告,仍舊在他手下,胡亂扭動著。「啊啊,討厭,好痛,你別再模了,放開我,公孫明--咳咳咳咳--」
一陣塵沙撲面而來,撲得她一頭一臉,滿嘴都是。
接著,一陣溫和卻強硬的力道,拖抱住她的身子,輕而易舉的讓她月兌離那個該死的狗洞。
「你這--咳咳咳--王八蛋--別踫我--放開、放開--」她在塵沙中嗆咳著,一邊拍打他。
鮑孫明德聞言,立刻遵命照辦。
只是,腳尖才一踫著地,扭到的腳踝,跟受傷的腰就一陣燒疼,她痛得哇哇大叫,小手連忙又攀住他的頸項。
「啊!啊!好痛、好痛--」
他面無表情,垂眼看著她;她則是又氣又窘,不服輸的瞪回去。雖然氣氛尷尬,但是她堅決不肯松手,就怕腳兒一沾地,又一路痛回到腰上去。
黑夜之中,兩個人就這麼杵在原地,四周飛散的塵埃漸漸落地。姿態狼狽的龍無雙,這時才赫然發現,那個小小的狗洞,竟變得較大了些。
她略略一呆,低頭一看,竟發現公孫明德的右手五指,全布滿了灰塵。
老天,這家伙竟能徒手捏碎磚石嗎?
不,她才不信!
可是,如果他不是用手,方才又是用什麼東西弄碎那面牆的?他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啊!
這個男人能夠徒手碎石,不就代表他--
「你會武?」她瞪大了眼問。
他淡淡開口。
「略懂皮毛。」
略懂皮毛?
哼,略懂皮毛個鬼啦!
略懂皮毛就能徒手碎石?!他甚至不是用擊打,或用內力震碎,因為她根本沒被破碎的石子打到。這個男人是用手指捏碎磚石的!
一時之間,她頸上寒毛豎了起來。但是,下一瞬間,另一個念頭卻讓她氣得忘了害怕。
「你這個王八蛋,那天晚上,綁我來的黑衣人就是--唉呀!」她揪著他的衣襟,氣呼呼的指控著,卻忘了自己的腳傷,足兒一沾地,她就痛得再度軟倒,趕緊又攀回他身上。
「無雙姑娘,需要幫忙嗎?」他面無表情,客氣的開口。
廢話,你是眼瞎了嗎?
她在心里罵著,瞧見他眼底閃過的笑意,一時之間,還真想咬緊牙根,松手算了。
偏偏,理智與疼痛,都在提醒她,千萬別在這時意氣用事。眼前只有這家伙能夠幫她,要是他撒手不管,把她扔在這兒,她怕是連爬都爬不回去。
從小到大,她吃逼山珍海味,知道最最不能吃的東西,就是眼前虧。
好,她忍!
龍無雙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下笑的開口︰「相爺,可否請你高抬貴手,幫我個忙嗎?」
鮑孫明德這才抬手,攔腰欲將她抱起。只是,大手才剛踫著她的腰,她又痛得大呼小叫。
「啊,好痛好痛……」她痛得眼眶含淚。「輕點、輕點啦!」
「怎麼回事?」
「腫起來了啦!」她又羞又怒的瞋道。
從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難得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