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雙卻笑了一笑。
「我說茵茵妹子啊!」她伸出白玉般的小手,輕拍著諸葛茵茵的粉臉,笑得可甜了。「敢情妳以為,我們以往在宮外搶貢品,就不是誅九族的殺頭大罪嗎?」
茵茵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妳、妳妳妳妳、妳是說--」
龍無雙微笑宣布。
「那一樣是誅九族的殺頭大罪啊!」
「不會吧?妳開玩笑的吧?」茵茵捧著臉,連連後退,嚇得驚呼怪叫。「老公--我、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陪著老板娘出去玩耍,會連累你被砍頭啊!」
她一邊喊著,一邊跨腿就要往廚房跑,趕著去跟丈夫懺悔。只是,才跑沒兩步,後頭就傳來嬌軟軟的聲音。
「別想乘機開溜。」龍無雙哼了一聲。「少擺出那副被我帶壞的模樣,妳嫁給石敢當之前,犯下的案子都夠關十輩子了。」
茵茵吐了吐舌頭︰心虛的回過身來,忙陪笑解釋。
「老板娘,不是我不想幫忙,可我再厲害,也只能騙騙那些小老百姓,見不得大場面的,要我進宮,我光是想到就兩腿發軟。到時候不要說是走路了,說不得連張嘴都不知該說啥。」她卯起來解釋,還不忘勸龍無雙改變主意。「老板娘,天不何處無芳米,何必單戀一種米呢?既然那批米都已經上貢進宮了,妳要不要考慮換--」
龍無雙回答得斬釘截鐵。
「不行!」
「老板娘,您何必--」
「我絕不換米。那批米是我的,絕不讓給別人,尤其是讓給那個該死的公孫老頭!」
眼見勸也勸不听,茵茵雙手插腰,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老板娘,我是不知道妳的後台有多大,就算再大,能大得過皇上嗎?到時候要被逮了,皇上要砍頭,誰能擋得下來?」她氣嘟嘟的說,死守立場不肯退讓。「除非,妳能保證我和我家那口子的腦袋,能一直留在脖子上,否則就算妳把刀子架我脖子上,我也絕對不會--」
「一千萬兩。」
龍無雙坐在花凳上,老神在在的又補了兩個字︰「黃金。」
啊,糟糕糟糕,立場有點松動了!
黃金的耀眼光芒,幾乎就在眼前閃閃發亮,茵茵瞇著眼陶醉了一下,突然又恢復理智,努力的搖晃小腦袋。
「不行,錢再多,要是沒命花,那也是--」
「事成之後,我付妳一人一千萬兩。也就是說,妳的再加上石敢當的,就是兩千萬兩。」龍無雙輕聲說道,撒下最誘人的餌。
兩千萬兩--還是黃金耶!
嘩啦嘩啦,茵茵的立場徹底崩潰了。這會兒,她雙眼發亮,像是看見了小山般高的金元寶,就在眼前滾動踫撞,發出美妙的聲音--
「怎麼樣?妳沒膽賺的話,我也可以找別人。」龍無雙喝盡那杯玫瑰露,把杯子擱回榻旁的茶幾。
瞬間,茵茵臉色全變了。
「唉呀,不過是進宮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您要進宮搶貢品,妹子我當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諸葛茵茵殷勤熱切的湊上前,為了金子,她立刻就變得膽大包天。
「那就是沒問題嘍?」龍無雙挑眉。
「當然沒問題,只要有銀子--不,金子!不要說是皇宮了,就算您要茵茵我陪著闖地府都行。」不過她諂媚歸諂媚,腦袋還是滿清楚的。「可是呢,錢我得先拿一半。」她伸出一根食指。「一千萬兩黃金。」
「沒問題。」
「多謝老板娘!」
「等會兒,妳到前頭找白臉的,他絕不會少給妳一毛的。」
茵茵笑得合不攏嘴,預備轉身去領錢時,又忍不住問道︰「老板娘,這千萬兩的黃金,夠妳買上幾萬石的好米,妳何必這麼執著?」她實在百思不解。「米再種不就有了嗎?反正妳那饕餮宴,都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年啊!」
「是不差這一年,不過,要我跟那公孫老頭認輸?」龍無雙咬牙冷哼。「這批米,我要是搶不回來,我龍無雙就跟他姓!」
他有皇上撐腰,就了不起是吧?
呸,她就不信,皇上動得了她;更不信皇上有那個膽子,敢誅她九族!
鮑孫明德以為,將她的米送進宮里,她就不敢擅動嗎?
嬌靨轉向窗外,望著醉人的楓紅,麗眸微微瞇著,粉女敕的掌緩緩收緊,神情卻似笑非笑,像是一頭正在思索著該怎麼行動的小狐狸。
哼哼,她偏就要搶給他看!
第三章
夜深人靜,新月如鉤。
龍門客棧後院庭園里,小橋流水,楓紅如畫。
蓮花閣里,還留一盞燭火。鏤空香爐內,冒出裊裊香氣,軒窗下、銅鏡前,梳洗過後的龍無雙,早已摘下發飾,正用一把琥珀梳,梳理著豐潤的長發。
丫鬟已經離開,銅鏡前頭,擱著一杯暖身的玫瑰露,她梳理著長發,偶爾喝上一口玫瑰露,白瓷杯的邊緣,留下艷麗留香的紅漬。
子時剛過,她擱下梳子,吹滅了燭火,像貓兒般,嬌慵的伸了個懶腰,慢條斯理的走回繡楊,掀起綢被,正要溜進去,好好睡上一覺。
寂靜無聲的窗外,卻有了些許動靜。
一道黑影輕巧的翻牆而進,來人非但落地無聲,且倏忽便閃至蓮花閣前,推開了窗,飛射而進。
極輕極輕的開窗聲,在暗夜里听來,仍顯得剌耳。
「誰?」
龍無雙厲聲喝問,小手模出護身匕首,筆直朝來人疾射過去。匕首劃破暗夜,直襲蒙面黑衣人眉心。
眼看下一瞬,匕首就要直插進他的眉心。他卻停也不停,輕松的伸出兩指,夾住匕首銀亮刀身。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宛若蛟龍,迅速逼近繡榻。
龍無雙心里一驚,猛拍出一掌,誰知對方式功奇高,步法詭異莫測,不但閃過那一掌,才一眨眼,已經貼近到她身前。
兩人貼得極近,近到她能察覺到他的體溫、他的呼吸。
這人的呼吸,竟然沒有一絲紊亂--
黑衣人伸手,並沒有輕薄她,只是點住她身上幾個穴道。在昏迷之前,她唯一看清的,是那人一雙黑得發亮的瞳眸。接著,她眼前一黑,跟著就失去了意識。
軟綿綿的嬌軀,還沒跌落繡榻,就被黑衣人攬腰抱住。他打橫抱住昏迷的美人兒,腳一點地,便從原窗飛射退出,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無聲地穿窗上瓦,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深沈,新月依然如鉤。
龍門客棧內,仍舊是萬籟俱寂,只余秋風。
一招!
長長的眼睫,猛地睜開來,亮如秋水的眸子里,滿是不可置信。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竟被人一招就制住。
罷清醒過來,龍無雙腦子里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這個。她眨了眨眼,第二個念頭則是--
唔,挾持她的綁匪,不但武功奇高,就連品味也還不差。
她躺臥的地方,是一張黑檀木的雕花大床,雕功很細。瞧那樣式,應該是上百年的古物,可惜沒保養好,有些地方褪色了。
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她半撐起身子,確定自個兒衣衫完整,沒在昏迷的時候,被佔去丁點便宜後,才坐起身來。
冰裂紋的窗欞外,透著白色的天光。屋子里除了一張八角桌,跟兩張凳子之外,幾乎空無一物。
龍無雙試著行功運氣,但體內的真氣,卻完全無消無息,壓根兒提不上來。
「該死!」她暗咒了一聲,知道自個兒是被下藥了。
她坐在桌邊,柳眉微蹙,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的記憶。
雖然,她算不上武林高手,可武功卻也不弱。再加上,平時有事,都是黑白無常擋在前頭,旁人要接近她,已屬難事︰而要綁架她,更是難上加難。